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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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往村东头的陆家去了,村里人闲着没事儿也揣着袖子跟在后面看热闹。
  一路上谢家人都在打量村里的情况,快看快心惊,越看越觉得谢明朗受委屈了,完全忘了下车时候于丽娟说谢明朗胖了这事儿了。
  到了村东头,刘桂花早就听到消息迎出来了,身后跟着儿子和儿媳妇,笑眯眯的就迎了上来。
  只不过刘桂花没见过多大的官,竟有些忐忑不安的。
  而于丽娟因为儿子没给人家彩礼的事儿也有些心虚,态度那叫一个好,上去就拉着刘桂花的手说起了话。
  谢大哥谢明谦本身就是军人,但只是连长,只瞥了陆从军的肩章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营长了,站在陆从军跟前直接敬礼,“营长好。”
  啥?营长?
  村里人这才知道陆从军竟然升官了,还是个营长了。
  陆从军面色不变回了一个礼,“副营长。”
  “快进屋暖和去,外头冷,进去说话吧。”陆从月打断大家无休止的夸赞提议道。
  刘桂花忙道,“对对快进屋。”
  因为亲家要来,刘桂花可是忙活了好几天。也得亏当年陆大栓当木匠的时候混的好,又没啥兄弟,房子倒是多盖了两间。可也就收拾出来两间,让谢家人男女分开住了。
  于丽娟边说话边打量陆家,心里总算满意了一点,起码这房子没外头那些破,瞅着还挺宽敞。
  可农村的房子再宽敞也就那样,一大帮子人进屋屋里也就满满当当的了。
  在京市的时候可没炕,刘桂花邀请大家上炕,一上去于丽娟就喜欢上了,“哎呀,这是火炕,真暖和。”
  不像京市大冬天的盖着被子都觉得冷。
  谢大海一听也赶紧上去了,笑道,“是挺不错的。”
  陆从月出去和江美林在灶房里烧水泡茶,江美林道,“你那婆婆看着挺好的啊。”
  显然是记起来谢明朗给他们科普的事儿了。
  陆从月笑道,“心疼儿子呗,看见儿子住这样的环境,可不就没脾气发了。”
  江美林叹气,“但全国各地都这样,这边其实还好能吃的上饭,很多地方连饭都吃不上。:
  这话题就有些沉重了,水开了,陆从月泡了一大壶茶提到屋里,用吃饭的碗一人倒了一大碗热水。
  于丽娟见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便笑着说,“大妹子,你看,明朗他是个孩子也不懂,我这才知道结婚还没给彩礼,你觉得多少合适?”
  刘桂花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哎呀,什么彩礼不彩礼的,我们家也不是卖闺女,没事儿,不用给了。明朗这孩子能干对我们家也好,瞅瞅这家里的水之前都是他帮忙挑的,柴也是他给弄回来的。我这心啊对他就跟亲儿子是的,哪有跟亲儿子要彩礼的。”
  于丽娟听着儿子给丈母娘家挑水劈柴,又心疼又心酸,但她还是道,“那不成,该给还得给,不然让人笑话。”
  刘桂花见她坚持,“那就二十九块九行了,在咱乡下就不错了。”
  “二十九块九?”于丽娟瞪大眼睛。
  刘桂花本来对上这亲家就打怵,以为自己要多了,试探道,“要不,要不十九也行。”
  于丽娟更震惊了,“这么少啊。”
  说着于丽娟直接从包里数钱,直接数了一百块钱出来,“就一百。谁家养闺女也不容易,瞧着大妹子身体也不好,正好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于丽娟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说的刘桂花都不知道咋办了。陆从军说了一句,“拿着吧。”
  刘桂花这才拿了,只是钱拿的也不安心。
  于丽娟这才注意到陆从军心里感叹,这一家子长的可真好看,就连那个小的也好看,透着股子聪明劲儿。
  因为在县里吃过中午饭来的,大家也不饿,刘桂花便带他们去休息的屋子先休息休息。
  炕上午的时候就收拾出来烧上了,这会儿上去暖和的很。
  刘桂花歉疚道,“咱家院子小,委屈亲家母了。”
  “不委屈,挺好的。”于丽娟也知道乡下情况这样就很难得了,估计这屋子原本打算给孩子们住的,没想到他们正好来了。
  于丽娟和俩儿媳妇一起,谢大海跟俩儿子一屋睡。至于陆从月的屋子当然是要当新房的了。
  见他们一家都睡觉去了,刘桂花拉着陆从月说,“你婆婆咋一下给那么多礼金,我现在收了,他们家会不会以为咱卖闺女?”
  刘桂花这人就是胆子小,尤其亲家是城里来的干部就更加忐忑,冷不丁的人家直接给了一百块钱彩礼,这让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忐忑。
  陆从月看了眼谢家人带来的东西道,“他们给了就收着吧,我看着我公婆不是那种人。婆婆是那种有话直说的人,要是真有那意思刚才就说了,您就别担心了。”
  话虽如此刘桂花还是觉得忐忑,她把钱塞给陆从月,“这钱你拿着,就当陪嫁了。”
  陆从月噗嗤笑了起来,“你忘了,咱家的钱都在我这儿呢。”
  因为结了婚俩人也是在陆家住着,所以一家好几口人压根没去想彩礼的事儿还有嫁妆的事儿。这会儿陆从月一说刘桂花更给的心安理得了,“那你就拿着当私房钱吧。”
  左右她自己手里没钱才真的踏实,人家是手里有钱有打算心里踏实。刘桂花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各种打算了,现在有闺女拿着钱,以后去了儿子家有小两口管钱,她啥也不用操心,给做饭洗衣服带孩子不就挺好的。
  不过这一遭也给陆从月提了醒,过了年她娘和从民跟着随军的话临走前她得把家里的钱和票交给刘桂花。毕竟都是陆从军寄回来给她娘的,以前拿着也就罢了,以后再拿着就有些不妥当了。
  傍晚的时候谢明朗回知青点拿东西,毕竟不管迎亲还是摆酒席都是在陆家,东西早晚得拿过去。晚上的时候直接和他爸还有俩哥挤一个炕了。
  得亏当年陆老太想的周到,打算给孙子们娶媳妇儿时候住的,炕也不小,只是平时不用就堆积杂物了。现在爷四个躺上面挤了点,但也能凑合了,毕竟明天结了婚谢明朗就能和陆从月一个屋睡了。
  这也是谢明朗忿忿不平的原因,陆从军两口子也是先扯的证,然后他们就能住在一屋了,他当然也想提前住进去,但陆从月死活不让啊。
  屋里油灯熄灭了,谢大海说,“今年回京市吧,结婚了也是大人了,别任性了。”
  谢明朗道,“老师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谢明朗能认识裴演说起来还是因为谢大海,说起来谢大海跟裴演关系还不错,不然谢明朗也不能认识他。谢明朗这人上学的时候学习就好,尤其作文写的那叫一个漂亮。
  裴演是华清文学教授,最喜欢这种有天分的孩子,一来二去的就收了谢明朗做学生。
  裴演和孙丽萍一个搞文学一个搞美术,是很浪漫的夫妻,可惜在这年月浪漫就是犯错误却被学生举报夫妻俩就下乡了。在这事儿上谢大海也层奔走过,最后还是没成,原主那时候就有些埋怨谢大海没出力。
  谢大海扭头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你还埋怨爸呢?”
  谢明朗没说话,毕竟不是他经历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但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原主是埋怨的。
  谢大海叹气道,“爸就知道会这样。可爸有能怎么办呢?爸也救不了所有人啊。”
  旁边谢明宇见谢明朗不开口忍不住劝道,“明朗,爸那时候不是不帮忙,实在上面有人压着,爸也帮不了。而且这几年爸一直在暗中努力,希望能让这些人早点平反,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谢明朗当然知道老师会平反,但是不知道谢大海也出力了就是了。
  “睡觉吧,明天还得娶媳妇呢。”谢明朗裹紧被子过了一会儿说,“现在政策越来越松,说不定老师今年就平反了呢。”
  谢大海笑了笑,“说的对。”
  晚上谢明朗又开始做梦,虽然乱七八糟,但是却能记得一点,很香艳,还想多梦见几回那种。
  外头天都没亮,谢明朗爬起来穿鞋出去了,先去打水洗脸刷牙,又把厨房里今天要用的菜检查了一遍。看这会儿还没起来的索性烧了一锅热水往放杂物的屋子哆哆嗦嗦洗了个澡。
  刚洗完澡,陆从月推门出来了,见他头发还湿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今晚他们要洞房呢。
  “还有热水吗?我也想洗澡洗头。”陆从月说。
  谢明朗愣了愣,“有。”他顿了顿道,“你就在灶房洗吧,灶上有火还暖和,我给你看着点。”
  陆从月笑了笑,“行。”
  陆从月进灶房了,谢明朗却回味着陆从月这个微笑,可真好看。
  此时天都没亮,陆从月就着昏暗的没有灯洗澡,想着今天结婚,晚上洞房,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而外面谢明朗听着水声更是心猿意马,脑子里也开始浮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时间过的可真慢啊,要是现在已经晚上了多好。
  陆从月出来时就看见谢明朗在傻笑,不过也知道他为啥傻笑,抱着一堆换下来的衣服就跑屋里去了。
  谢明朗回神凑近她的窗户小声嘱咐道,“披上被子把头发擦干,这会儿还早再睡一会儿。”
  陆从月用毛巾包着头发拽开窗户,看着谢明朗,满心欢喜,“你不睡了吗?”
  “睡不着。”谢明朗嘿嘿笑了起来。
  陆从月脸红红的,眼睛亮的很,“是因为激动吗?”
  谢明朗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特别激动,一睡着就梦见你。”
  “凑过来点。”陆从月勾勾手指头,谢明朗靠近,陆从月勾上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待会儿我们就结婚了。”
  谢明朗重重的点头,声音里全是喜悦,“对。”
  陆从月说,“晚上咱洞房。”
  谢明朗都快飘起来了,“对。”说着他把窗户关上嘱咐道,“别着凉。”
  不然生病了晚上咋洞房。
  盼了两辈子的洞房呢。
  谢明朗闲不住找了抹布将自行车擦的干干净净。
  因为和大舅子一起摆酒席,昨天傍晚还特意把李先进那辆自行车也借来了。谢明朗把自己的车擦的干干净净,又去收拾李先进这辆,只是李先进这辆自行车年岁太久,再擦也就那样了,骑起来肯定叮叮咣咣没完。
  他一边擦一边幻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嘿嘿笑。
  东屋门开了,陆从军出来了,看他笑的那么傻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谢明朗看他那么平静还觉得奇怪,“哥,你不激动吗?”
  陆从军奇怪道,“有什么好激动的。”
  谢明朗哑口无言,觉得这大概就是老司机和童子鸡的区别,陆从军看着就沉着冷静并不激动。而他一童子鸡激动的直接睡不着了。
  天亮后村里的大的小的小伙子全跑来了,知青点的知青们也跑来看热闹。
  陆从月起来后洗了脸刷了牙又回屋呆着换衣服梳妆打扮了,谢大海父子则起来帮着招待来看热闹的人。
  现在不兴放鞭炮,结婚也就人多点才热闹。
  于丽娟一大早带着俩儿媳妇和刘桂花在灶房里忙活,打算先把菜洗好切好,等迎亲结束就能上桌吃饭。
  乡下结婚讲究本来就少,很多人家结婚摆上两桌意思意思请请亲戚也就拉倒了。但陆家在这儿也没啥亲戚,城里的亲姑也来不了,所以刘桂花就打算请请街坊四邻的,加上自家人怎么也得摆上六桌。
  趁着洗菜的时候贺然然小声对周秋雨道,“看样子要摆六桌,三弟妹家里条件不错啊。”
  周秋雨看了她一眼,笑道,“她大哥好歹也是副营长了,工资也不差。”
  贺然然没说话,低头又洗菜去了。贺然然昨天来的时候虽然也没说什么,可看看昨天婆婆给彩礼那大方劲儿就想起婆婆在京市时候的张罗,贺然然还是有些不舒服。
  周秋雨知道贺然然什么性子便说,“今天好日子,别这样,让婆婆看见又该发飙了。再说了,三弟没他们在乡下日子过的苦,婆婆心疼一点也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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