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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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子但笑不语,袖中伸出一条长练,击退小白,裹挟着林清瑶,御风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练化为花瓣飞散,她跌落在地,但见雕栏玉彻,花廊之上,月下荼蘼灼灼,一片雪白。
  “为何非要抓我?” 林清瑶摔得疼出眼泪,忍不住发问。
  毕竟,天下凡人何其多也,爷爷乃蓬莱修仙之人,一般妖物没必要冒险。免得一个不慎,引火烧身。
  白衣女子似心情不错,眼底小花闪闪发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人人想要木灵珠,却没有能力守护它,那便是你的罪过了。”
  “你要木灵珠何用?明明已经可以独占身体了。”林清瑶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往后退去,此刻恨不得生出四条腿。
  “木灵珠乃集天地灵气的五灵珠之一,也是唯一可以医死人活白骨的灵珠。小丫头,怪就怪你太弱了。”白衣女子说完,眼神徒转凌厉,一掌拍向地上女子。
  死定了。
  林清瑶闭眼想,胸口似被撕裂,一道绿光将白衣女子弹飞出去。
  白衣女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目光澄澈,犹似诧异,开口询问:“小姑娘,你是谁?”
  又换人了?
  林清瑶想了想:“你是荼幽?还是荼画?”
  白衣女子蹙眉:“姑娘方才见过荼画妹妹?”
  “你是荼幽?”她一脸惊恐,手中匕首即刻划向白衣女子。
  雪白纱衣染红,荼幽抬头质问:“我与姑娘有何仇怨,为何下此毒手?”
  对方并不还手,林清瑶心下忐忑:“你杀了那么多人,差点将我变成花肥,掳我至此,还说没害过我?”
  荼幽摇了摇头,无奈道:“抱歉。害你的人,应是我妹妹荼画。”
  “啊?”碧衣少女惊得张大嘴巴。
  “我本深山花妖,独自在山间修行。三年前的一天,我睡醒时,却……却失身于澹君。当时气极之下,险些一掌杀了他。也自那时起,与我一体双生的妹妹出现了。我二人共用一个身体,白日为她,夜里为我。”
  白衣女子捂住伤口,慢慢解释:“妹妹心悦于澹君,我与她议定,将腹中胎儿生下来,便回深山修炼。”
  “可惜天不遂人愿。澹君受我一掌后病重,敌军突袭,蜀国面临灭国之危。我散尽真元,击退敌军,以弥补心中歉疚。只是,也因此失去腹中孩子。”
  “妹妹不舍澹君,便趁我重伤之际,吸人精血,坏我仙根,好彻底独占身体。”
  “如今,我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说完,瞳孔蓦地放大,无比惊恐,“快走,她又来了……”
  荼幽与荼画,二人所言有不少相同之处,却也存在许多矛盾,林清瑶来不及细思谁真谁假,面前姑娘又晕了过去。
  “我怎么会在这里?姐姐有没有伤害你们?”
  片刻之后,地上女子幽幽醒转,眼底噙满泪水,“抱歉,我无法控制姐姐的出现,还望姑娘多加小心。”
  一滴泪水滴入泥土,她眼神忽转狠厉,袖中白练袭向目瞪口呆的碧衣女子。
  “住手!”雪白花架后走出一人,他锦衣玉带,头戴王冠,堪堪正是蜀国皇帝澹君。
  “幽儿,你是幽儿,对不对?”
  澹君脸色苍白,眸底隐隐透着期待,“这些年,朕碌碌无为,虽是昏君,但绝非暴君。这位姑娘也是朕的子民,幽儿,不要伤她。”
  “陛下,你让开!”
  澹君一动不动,白衣女子脸色苍白,虽不情愿,到底收回袖中白练。
  “幽儿,我从未怪过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惨白着一张脸,慢慢走到白衣女子身边,欲伸手抚摸对方脸庞,人却直直倒了下去。
  “陛下!”
  白衣女子一身惊呼,扶起澹君,将其交给随从,忙追寻逃跑的碧衣女子。
  九曲长廊上爬满雪白荼蘼花,林清瑶转过几道弯,很快迷失了在一模一样的花廊中。
  长廊尽头,不只是荼画还是荼幽的白衣女子正含笑候着她。
  “看来那人说得对,你身上有封印,想要汲取木灵珠灵力,困难重重……”
  白衣女子说完,袖中花瓣如潮涌,尽数将缕罗裙淹没。
  青云山上,繁星点点,草木深深,万籁寂静。
  茅屋门口,小白胸口中了一箭,尾巴垂在地上,有气无力道:“瑶瑶,救我……”
  屋内,风珏面色苍白,望着来人,眸底满怀希冀:“林姑娘……”
  玄尘躺在塌上,面色灰败,嘴唇翕合,却无法发出声音,只余一双眼睛定定瞧着来人。
  木灵珠只能救一人……
  抱歉,林清瑶心中默念,即便牺牲自己生命,她也……
  她迅速走到玄尘身旁,将灵力缓缓注入其体内,眼前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
  暮春尽,夏之初。
  林静寂无人,荼蘼开且落。
  澹君羽扇纶巾,带着两名书童,循着溪涧落花,随性而行。
  溪径行复狭,落花堆如雪。
  他不顾书童阻止,独自提鞋逆流而上,穿过盘枝错节的密林,却见别有洞天。
  阳光明媚,碧色水潭波光粼粼,有美人沐浴,青丝如瀑,肤如凝脂,清澈泉水流过玲珑曲线,似闪闪发光。
  澹君不觉看呆,缓缓才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阵水浪惊起,扬起漫天水花。
  他再抬眼时,美人已披上白菱纱,怒目瞪着他。
  书生有些羞赧,边走出溪水边行礼道:“在下无意窥视姑娘,还望恕罪。”
  白衣女子名荼幽,丹凤眼微眯:“你要如何赔罪?”
  “若姑娘愿意,在下愿回……回家奏禀长辈,择良辰吉日,来姑娘家提亲。”他拱手作揖,说得极为诚恳。
  “不愿。”荼幽想也不想,挥袖转身,“尔等不过凡夫俗子,从今往后,不许再来此地。”
  他心中微微失落,又郑重行了一礼:“窥得姑娘仙姿,累姑娘名节受损,乃澹君之过。我并非登徒子,愿对姑娘负责。”
  “我不需要。”白衣女子冷冷说完,身影消失在林木深处。
  澹君当时还是五皇子,平日纵情山水,好琴棋书画,尤其精通画技。他回宫之后,美人姿容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次日,又独自入深山,盼寻得美人踪迹。可惜,遍寻山野无所获。他心中怅然若失,索性用新得的画笔将梦中姑娘勾勒出来。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画成之时,白衣女子款款踏步而来。
  她垂眸,径直在画布上题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澹君微微颤抖的声音难掩心中激动,眼中满是殷殷期许,“虽然不知你是谁家姑娘,为何独居山林之中,但是,嫁给我好不好?”
  美人抬头浅笑,不应是,也不说不是。
  从此以后,澹君日日清晨来此,日暮而归。二人一起舞乐画画,弹琴煮茶,坐山观云,引彼此为知己。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三年光阴转眼即逝,蜀国皇宫里却地覆天翻。
  太子征战而亡,尸骨无存。皇叔犯上篡位,事败被诛。皇帝听闻噩耗,一病不起。三皇子陷害太子,获罪入狱。二皇子早夭,四皇子残疾,皇位便不偏不倚落到仅剩的皇子澹君头上。连遭巨变,蜀王身心俱疲,眼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召回流连在外的五皇子。
  他再没时间去山林相会,忙碌了数月。秋狩之时,他射出一箭,追着猎物在山中奔跑,再次遇见熟悉的身影。
  女子握着箭,看见来人,惊得退了两步,眉眼中亦惊亦喜,似嗔还羞。
  他心中一动:“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山中与你独处的那段日子,是朕此生中最欢喜的时光。”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是,你并不知道我的过去,甚至,你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垂睫,眼底水光微闪。
  澹君心中生出无限怜爱,揽过白衣女子:“画儿,无论你是谁,我喜欢的都只是你而已。”
  “真的……”她心中闪过无数次念头,充斥着质疑、忧虑、喜悦和害羞。万千言语来不及吐露,婴唇却被堵住,呼吸变得急促,唇齿间弥漫交错着对方气息。
  流水潺潺,树叶轻轻飞落,薄唇不知何时离开,荼梦愁眉舒展,清丽眉眼间透着风流妩媚,垂首柔声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蜀国宫廷,琉璃作瓦,白玉为阶,上面铺着层层雪白花瓣。宫殿飞阙上,挂满一排排璀璨宫灯,绚丽夺目。
  手中握着柔夷,缓缓前行,一朝君王嘴角微翘:“朕回宫这段时日,每夜转转反侧,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可是,我始终不敢接你回宫,怕宫中人心诡谲,怕朝局动荡不安,怕他国借机生变。如今,一切安定下来了,你也回到身边,朕心中无限欢喜。”
  “画儿,你知道吗,我是真心喜欢你。”他定定瞧着面前姑娘,似要将她吸入眸子里。
  “满天星是天上星。”白衣女子缓缓低吟。
  “只愿汝心似吾心。” 他笑着说完,打横抱起白衣女子。
  微风轻轻拂过,帘幔低垂,罗带轻分,春光乍泻,低语呢喃,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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