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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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真正的警察局长办公室,墙上挂着合影照片和功勋饰物,黄局长双手交握坐在花梨木长桌后,纸和笔各搁一边,一改动如脱猪的猥琐,衣帽端正和蔼亲切,与前面坐着的男女谈笑风生。
  猥亵王含乐的那间办公室自然是他的私人休息室,忙完了想起王含乐还在拘留所,顺手把她提进了销魂窝。
  有人进来,他们纷纷转头本能分了一道视线过来。
  王含乐楞了一下。
  年轻男女中的男人,穿着polo衫,过膝休闲裤,遮阳帽放在腿上,细腰隐藏在衣服的宽大下,没有簇成团的大尾巴。
  他是来找她的吗?
  王含乐眼里泛起亮光,但当她看清男人旁边坐着的女人,竟然是已经有腿的人鱼,还耸着高挺的胸,猴孩说的“碰过他之后他就能选择性别”像暮鼓回荡在她空空的脑海。
  年轻男女目光一接触到她,眼里明显有诧异,随后是冷漠。
  王含乐脖子上已止血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痛。
  不待见她是吧?她在心底冷笑,上前两步,人鱼雪白的脸侧偏,被她扇到了颧骨太阳穴,眼下皮肤出现一道血痕,是指甲勾伤的,但人哼都没哼,下一刻她就被收拾了。
  很重视同类,直觉这是他的软肋,要出气,捏他的软柿子同类即可。
  出手时王含乐就后悔了,扔下自己不管的罪魁祸首是男的,怎么也得先打男的,她这不气急攻心,欺软怕硬嘛。
  男人仿佛聆听了她的心声,捉她手腕的手一使劲,让她充分体验到男女之间力气的差距。
  王含乐痛得前后拽动手腕,用手肘去捶他胸,男人不为所动,冷眸直视她,显然是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不让她挣脱,全然忘了那一晚两人互相倚靠的交情。
  警察局长在桌后骂骂咧咧,应该是抱怨他们把他办公室当成菜市场打情骂俏,她快断掉的手才被甩开,手腕上几个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
  “陈太太,消消气,陈先生不对,我来说他。”
  “陈先生,你太太分明就在这里,你为何还带着这位漂亮的小姐来与我们会面,难道是看不起我吗?”
  黄局长有意讨好陈太太,又专程换成怪腔怪调的中文。
  王含乐听见这肥猪的讨好,莫名有了一丝底气,她阴着脸拖了根椅子在年轻男人身边,屁股狠狠落座,木头椅子发出不胜撞击的嘎吱声。
  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二女争一男的狗血戏码,而陈太太还是舍不得陈先生,怎么生气都要坐回他身边赖着不走。
  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她要靠这傻屌出去,警察局又不是旅馆,傻屌带着他的人鱼进来,总会留下出去的退路,届时她就跟着一起跑,这傻屌要是不肯带他走,她就马上拆穿他身份。
  两个狗男女听到中文一脸懵逼,表情撑都撑不住,跟死狗一样。
  王含乐在一旁觑得发笑,傻屌——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灵感就是现场得来,陈太太和陈先生肯定是中文做母语,不然小西装和猥琐男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对她结结巴巴磕中文,狗男女用鸟语跟人家打得火热,现在人家说中文,老天都站在她这边,没她挽尊,看这对狗男女怎么收场。
  王含乐笑得眯起眼,还不小心跟黄局长眼神交汇,黄局长回给她挤眉弄眼,顿时她胃酸返涌。
  早有人向黄局长交代工厂被端的经过,王含乐就是“陈太太”,混在人堆里上了救护车,被拦下带回警局后,黄局长翻了王含乐的手机,他知道陈太太是邻国人,手机里有邻国的生活记录,不是本地人可以冒充的,这才专程把人接进他的休息室,正事还没开始谈,下属就来报告陈先生带着陈太太来了,黄局长狐疑,匆匆出去看个究竟,谈了一会儿,心里有底了,便让下属带王含乐来,做个真品赝品比对。
  王含乐进来对陈先生身边漂亮的小姐动手,正室收拾小三的举动歪打正着验证了她“陈太太”的身份,顺带还验证了这个看上去比王含乐更年轻的陈先生,黄局长便以为,陈先生是陈太太养的小白脸。
  所有买卖,都是陈太太出面在线上谈,陈先生一直存活在陈太太口中,除了银行账户会有陈先生的名字,实际上陈先生比陈太太更像一个影子。
  “陈太太。”黄局长直接面向王含乐,他准备跟正主谈,“要和曾先生做生意,就要先见到曾先生,我帮忙不是不可以,但素你知道见曾先生要邀请函,陈先生没邀请函,我很难办呐。”
  王含乐有点懵,瞥了身边人一眼。
  无动于衷,死狗两只。
  邀请函......是字面意思的邀请函吗?她直觉不是。
  “要不,陈太太陪我一晚?”
  你当着人家老公面让人家陪你睡一晚你真是猪油蒙了心。
  她在心里狂骂,面上尴尬得挂不住表情。
  “怎么了?陈太太这时候了还不愿意?你不是出发之前答应得我好好的吗?”黄局长面上有了凶相,还等不到她回答,突然就失去了耐心,“陈太太,我现在也怀疑你的真假了。”招手叫来下属,侧头跟身边的警官说了几句话,警官走到角落打开柜子,里面嵌着冰箱,打开那瞬间,所有人都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药品。
  王含乐感到头皮血流急奔,这种状态下,人的五感会高度敏锐。
  秋风很凉,空气中有无形的刺激分子流动,又觉得身边人有微的动静,就像触电炸毛的战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丢了先机,在黄局长的示意下,拿着注射器的警官突然拉住王含乐左手,扯到桌面上,在四周冷冷的注视中,她被注入一管透明液体。
  液体涌进血液,王含乐想,原来这就叫做砧板上的鱼,从脖子被划后,到现在为止,自己其实都处于搞不清楚状况,在云里,在雾里。
  她看见继自己之后,现场唯二的另一个女性也被拉起手臂,她的身体本能地上颤,想去阻止,却发现身旁人无动于衷。
  呵,他都不救,她又能做什么?
  几分钟后,人鱼的尾巴开始显形,波光粼粼的视效冲击着人的眼眶。
  黄局长兴奋得不由自主立起上半身,视线里再也没有手臂起红疹反应的王含乐,嘴里反复喃喃,竟然俯过长桌伸手去摸鱼尾......
  蠢货!
  有什么要发生了,空气中每个分子都翻腾着恐惧。
  身旁板凳轻轻一摇,黄局长的脖子伸得有点长,利光划开他脖子的时候,王含乐还来不及眨眼,就见中年男人面色一僵,眼珠突出,双手空挥了几下,落在自己脖子上,拼命去堵住从肉缝中泄出来的血液。
  办公室还有三个警察,王含乐只看见身旁人收回了左手,左手顶部是长如獠牙的浑圆尖甲,下一刻就从她眼前消失,耳边响起椅子器具碰乱和肉体绞动的声音,她无从放置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和瘫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对着,清楚看到中年男人眼里的光消失的全过程。
  变故像低帧画面在她眼前播放,她终于从不在状态中清醒,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个心血来潮的痴女跟踪,害自己闯入了多大的麻烦。
  男人迅速打开冰箱,拿出针剂,到人鱼身边蹲下,朝她脖子打入一针。男人拿起零一根针管,抬头目光对向椅子上的呆怔的女人。
  王含乐跳起来,头也不回往门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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