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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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歪头:“咦?”
  他侧目:“你只说一个咦,又是什么意思?”
  “无需担心的意思,”林知夏回答,“你放心,我会帮你关注柳行简的一举一动。”
  江逾白立刻制止:“我都不关注柳行简,你关注他干什么?浪费时间。”
  随后,江逾白又提出真诚地建议:“你要是有空,多写点《人类观察日记》不是更好?”
  林知夏的语气十分惊喜:“是吗!我还以为,我写那个日记,你会有点不高兴呢!看来你很喜欢我写《人类观察日记》嘛!”
  江逾白昧着良心回答:“嗯!”
  第11章 参观园区
  学校的国庆长假从9月30号持续到10月7号。在此期间,江逾白谢绝了父母带他去海南岛度假的提议。他给自己排出一份日程表,每天都有四堂数学课。
  他坚持锻炼,早睡早起,认真学习,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充实着自己。他充满了奋发向上的精神和斗志,但他的数学家庭教师撑不住了。
  数学家教很委婉地对他说:“放松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江逾白持怀疑态度:“是吗?”
  数学家教露出微笑,谆谆教诲道:“你是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里,最聪明一个。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平衡工作与生活的重要性。”
  “你见过天才吗?”江逾白讲述道,“我的同桌是个天才。”
  老师笑了:“每次考试都能得第一名的小天才?”
  江逾白望向了窗外的花园,繁茂的树叶在风中飘摇。他忽然说:“老师,考试不是唯一的评价标准。”
  老师笑得更开怀:“你有时候,还真像个小大人。好了,题外话就不说了,我们回到分式方程的具体应用上……”他用马克笔在玻璃黑板上写下方程式。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书房的木门开着一条缝,江绍祺向前探进了一步。江绍祺是江逾白的亲叔叔,今年也才二十四岁。他听说侄子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学习,就打算带着侄子出门玩玩。
  江绍祺穿着一身休闲服,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手上还戴着黑色手套。他身高腿长,眼中含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大学生。
  江逾白客气地招呼道:“叔叔好。”
  “你爸爸妈妈都在海南度假,”江绍祺叹了口气,“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爷爷奶奶都听不下去了。今天,你的叔叔——全世界最好的叔叔——也就是我,会带你出门转转。”
  江逾白摆了一下手:“不,叔叔。我要留在家学习。”
  “不,你会跟着我出门。”江绍祺走了过来。他和家教老师低语几句,老师也连声附和,不停地说“假期就该放松一点”、“孩子不能太累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数学不是一天学完的”等等富有哲理的话。
  然后,老师匆匆忙忙收拾背包,又和江绍祺道了一声谢,脚底抹油一般跑得飞快,欢呼雀跃地逃离了江家庄园。
  江绍祺拖过一把木椅,坐在了江逾白的身边,无可奈何道:“你这孩子,天天逼着人家老师上课,都把人家老师累成什么样了?我第一次看到老师下课比学生还开心。”
  江逾白沉默地站起身。他端着一杯清茶,走在深红色的柔软地毯上。
  这间宽敞的书房属于江逾白。室内共有十四排书柜,每一组柜子都取材于优质的桃花心木,边角处雕刻着回纹棕榈叶,镶嵌着黛绿色的翡翠。
  据说,把宝石嵌入家具的传统起源于意大利。在中世纪的意大利,“pietre dure”既是宝石的意思,也代指缀满宝石的家具。
  江绍祺质问道:“江逾白,你觉得书柜好看,你就往那一站,理都不理你叔叔?”
  江逾白回答:“我在思考。”
  江绍祺又问:“思考什么?”
  “更高效地学习。”江逾白诚实地应道。
  江绍祺笑了起来:“学习是一个抽象概念,不一定要在书房达成。走,今天跟叔叔出门,出去长长见识。”
  江逾白的爸爸继承了家族企业,而江绍祺则是顶级乐团的小提琴首席。
  在江逾白的眼中,叔叔和爸爸很不一样。叔叔更自由,更能率性而为。叔叔可以什么都不管,一门心思专心练琴,他成为了他所在乐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
  今天,叔叔问他:“江逾白,你想不想参观一个新的工业园区?前几年正式投入生产的工业园区,这两年的利润持续走高,你爸爸很开心呢。”
  江逾白饮下一口清茶,才问:“爸爸开新公司了吗?”
  “那倒不是……”江绍祺简略地回答,“这个园区里的许多公司都是你爸爸控股的,也有两家外资合作企业。实际股东不一是实际控制人,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江逾白偏过头来看着叔叔:“叔叔,你作为小提琴首席,也要……”
  江绍祺猜到了江逾白的意思。他轻声一笑,爽朗地回答:“对啊,你叔叔我平常也要做些投资。但是我的压力远远没有你爸爸大。哎,你爸爸比我早出生十年,比我多吃了许多苦。幸好我是他弟弟,没有那么多责任需要承担……这次假期,他去度假,我就来帮他带孩子!哎,这么一想,我不仅是个好叔叔,我也是个好弟弟嘛。”
  他沾沾自喜,充满自信。
  江逾白沉思片刻,决定和叔叔一起参观工业园区。
  一来,江逾白确实没见过那个新的园区。二来,他觉得多和叔叔相处一会儿,兴许能学到叔叔身上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爱因斯坦曾经说过:“自信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临行前,江逾白带上了照相机。
  *
  下午一点,江绍祺带着江逾白来到了城郊的一家工业园区。
  作为顶级乐团的小提琴首席,江绍祺极其注意保养自己的一双手。江绍祺的这双手,简直称得上完美无瑕,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骨的肌腱伸展至手背,饱含男性的力量特征,又有一种超脱了性别的雅致之美。
  江绍祺出门在外,无论天气有多炎热,他一定会戴着手套。
  他还向江逾白伸出一只手:“你可别乱跑,一定要跟着叔叔走。”
  江逾白略显迟疑地牵住江绍祺:“我9岁了,不会跑丢。”
  “为什么在叔叔面前,你总是……不像个小孩子?”江绍祺忽然问他,“你好像不太信任你叔叔我。”
  江逾白随口回答:“因为叔叔是大人。”
  江绍祺笑着蹲在他面前:“虽然我二十四岁了,早就成年了,但我还有一颗童心。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成你学校里的小伙伴?你难道不觉得,叔叔跟你很有共同语言吗?”
  “我也不知道。”江逾白平淡地敷衍道。
  江绍祺摸了一下侄子的脑袋:“你啊,真不愧是我哥哥的亲儿子。我听说我哥哥小时候,也有点老气横秋。”
  “我在学校非常活泼。”江逾白为自己辩解。
  “是吗?”江绍祺质疑他,“有很多小朋友和你玩吗?”
  江逾白举出了具体的例子:“我同桌说过,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举完这个例子,江逾白呼吸一顿。他怎么能把林知夏当作“最好朋友”的典型案例,讲给自己的叔叔听?
  江绍祺倒是很夸张地“哇”了一声:“真厉害!开学才一个月,你就有了最好的朋友。真不愧是你叔叔我的侄子,人缘这么好啊。”
  工业园区的接待员、部门经理、车间保安等一行人都跟着江绍祺。他们穿着一身制服,手里拿着对讲机,偶尔还和对讲机说一两句话。那位部门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高挑女人,身形偏瘦,做事精明干练。她对江绍祺说:“这两天厂里轮班,车间职工比平常少,流水线没有停过。”
  事实上,江绍祺对工厂、车间、生产都是一窍不通。
  他只能装出思考的样子,连连点头:“不错,很好。”
  他还蹲下来问江逾白:“小江,你有什么感想?”
  小江举起相机:“我能拍照吗?”
  部门经理笑着接话:“当然可以了。要不您把照相机给我,我来帮您拍照?”
  江逾白礼貌地谢绝了经理。他站在二楼的环形玻璃走廊上,低头看着一楼的无菌冷灌装生产线。他发现,林知夏最喜欢喝的“草莓牛奶”正是出自这样一台又一台的庞大机器。他还看到几个身穿蓝色防护服的员工行走在车间之内。玻璃隔板纵横交错,将一楼的生产区分成了七大块。
  空气里闻不到一丝食物的气息,只有钢板、玻璃、机器嗡鸣声传达出的一种冷感。
  江逾白按下快门,拍出一张照片。
  “我们公司在全国四个省市都有牧场,有自己的物流、仓储、和全套供应链管理,”部门经理介绍道,“我们从根源上保障奶源的安全……”
  她站在前方引路,当江逾白跨过门槛时,她弯下腰提醒道:“慢一点,您小心,这边请。”
  江逾白有一点不自在。他不太习惯别人在他面前把姿态放得很低。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是成人社会里所谓“尊敬”的体现。
  江逾白左手牵着叔叔,右手提着照相机,跟随经理、招待员等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酸奶、炼乳、冰淇淋等奶制品的生产园。园区产出的奶制品将被运送至本省与外省的各大超市和批发商。江逾白扫眼一望,发现了自己每天早晨都会喝的酸奶。他指着一块塑料牌子说:“这个不错。”
  “我们准备了礼袋。”经理马上应话道。
  食品园区仅仅是这座工业园区的一小部分,周围还有药厂、汽车零件厂、仓储设备工厂和精密仪器制造公司。而天色逐渐暗沉,转眼就到了夕阳沉落时,江逾白还没来得及参观“精密仪器”,叔叔就要带他回家了。
  除了留下许多照片之外,江逾白还收到了一个礼袋。袋中装着一只猫咪玩偶、一盒奶制糕点、一张烫金的福运贺卡,以及四瓶酸奶——看得出来,酸奶是后加的。
  晚霞红如火烧,江逾白拎着袋子,远望广阔的工业园区,似有所想。半晌后,他低声说:“等我长大,我会像爸爸一样努力工作。”
  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的叔叔江绍祺十分感动。
  江绍祺抬起一只手,搂住江逾白的肩膀:“你真是个好孩子,你叔叔我也太会教育了。我才教育你短短一天,你就知道要体谅爸爸,努力工作,维持家族荣耀,建设美好明天。不错,很好,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
  江绍祺感慨完毕,以为江逾白又要和他抬杠。
  不过这一次,江逾白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叔叔,回应道:“是的。”
  第12章 peccei–quinn对称性
  十一长假结束之后,江逾白拎着一个礼袋来到了学校。
  江逾白的玩具房里有数不清的汽车模型、飞机模型、变形金刚、乐高积木。但是,他几乎没有毛绒玩具。他把父亲当作榜样。他认为,像父亲那样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一般不会沉迷于毛绒玩具。
  那天参观完工业园区,江逾白发现礼袋里有一只毛绒小猫的玩偶,他就准备把这个东西转送给林知夏。
  这天早晨,林知夏一如往常地踏进教室、走向座位,江逾白立刻把礼袋拿出来,塞进她的书桌抽屉。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简单直白地解释:“送你的礼物,不客气。”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林知夏问他,“你为什么又给我带了礼物?”
  江逾白答不上来。他的一系列行为,像是在拉拢竞争对手。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林知夏拽住礼袋,认真地说:“江逾白,你总是送我东西,我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不能回报你相同价值的礼物。你送我东西,相当于你在亏本。”
  江逾白反驳道:“不。我爸爸说,金钱不是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
  林知夏歪头:“你爸爸说的很对。”
  江逾白点头:“是的。”
  林知夏拆开礼袋,见到一只毛绒小猫玩具。她一下子激动得难以自持。她双眼明澈,闪着亮晶晶的光:“小猫咪,毛绒绒的小猫咪。”
  她继续翻弄袋子,又找到了一封贺卡,以及一盒真空包装的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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