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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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郴却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眼眶发红,疾言厉色,“难道陛下就忍心让她一直背负骂名吗?只有早些追封太后,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啊!”
  “朕当然不忍心,可眼下朕若执意追封母亲为太后,只会惹得朝臣不满。”裴溪故耐着性子,慢慢和他解释着,“此事急不得,朕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宣布追封太后一事。”
  他不明白云郴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以云郴的心智,不难明白眼下其实并非追封的好时机。
  且云郴为人素来稳重自持,裴溪故更是甚少看见他如此失控的模样。
  云郴站在他面前,默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问道:“陛下打算何时把太嫔的东西挪出去?”
  “朕已吩咐了人去收拾峦山宫的后殿,明日一早就可将母亲的东西挪过去了。”
  “臣知道了。”
  云郴没再说什么,只微微点了下头,便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裴溪故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拿起了手边的折子。被云郴这么一闹,他也没什么心思看折子了,只随意翻了几本就停了手。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王年掀开帘子,躬身禀道:“陛下,宋贵妃来了。”
  他瞧着方才云郴出去时的脸色不大好,估摸着是和陛下起了争执,所以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听得宋栖迟来了,裴溪故的脸色这才柔和了几分,“快让她进来。”
  宋栖迟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见着他便柔柔地笑了起来,“阿朝。”
  “殿下怎么来了?”
  裴溪故拉着她在紫檀案旁坐下,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心疼道:“如今天冷,殿下就别随意走动了。”
  “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么娇贵了。”宋栖迟笑着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露出里头放着的点心,“我是怕你处理朝政太过辛苦,便带了些点心来看你。”
  她把那些点心拿出来,一样样在桌上摆好。食盒的最底层还放了几只贡橘,她也一并拿了出来,摆在了点心旁边。
  裴溪故弯了弯唇角,眼角眉梢里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殿下真好。”
  宋栖迟笑了笑,伸手拣了只橘子剥着皮儿,“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云大人从你这儿出来,他似乎正在气头上,见着我,连礼都未行便沉着脸走了。是不是……他和你起了什么争执呀?”
  裴溪故听她问起,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末了又无奈地叹了一声:“云大人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一向是最沉稳的,却偏偏对此事如此心急。”
  “我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觉得此事急不得。”宋栖迟撑着下巴,神色认真,“更何况,姜太嫔是你的生母,在这世上,最不希望她背负这身后骂名的人就是你了。云大人着急,你自然比他更着急。”
  裴溪故眼眶微湿,轻轻拉住她的手,“还是殿下最懂阿朝的心思。”
  母亲忍着万人唾骂,费尽辛苦将他生了下来,死了之后,却只留下个狐媚浪.荡的名声。
  他如何心甘?
  他比任何人都想,想快些给母亲追封太后之位,让满朝文武再无人敢议论她半句。
  可眼下时机未到,他不得不耐心等待。
  裴溪故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上朝时的情景,他眼眸暗了暗,蹙眉道:“我总觉得,崔凛今日提起念和殿一事是故意为之,只怕崔家……又动了什么歪念头了。”
  宋栖迟斟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既然如此,要不要想个法子教训教训崔家?也算是给他们个警示。”
  “我把崔老将军调回皇都,便是为了让他们老实些,可崔家却偏偏不长记性。”
  宋栖迟歪着头看他,不解道:“你既然忌惮崔家,为何不直接夺了崔家所有的兵权,永绝后患?”
  裴溪故摇了摇头,“崔家毕竟是百年望族,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这兵权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全部拿回来的。”
  宋栖迟思索片刻,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不能硬夺,可以用别的法子呀。”
  裴溪故愣了愣,连忙追问道:“什么法子?”
  “我听蕙姑姑说,宫中有个朱雀观,朱雀观的主人吴道子最擅占星卜卦,可有此事?”
  宋栖迟不说,裴溪故都快要忘了还有吴道子这么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宋栖迟为何突然提起这吴道子,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宋栖迟笑了笑,“那就把这位吴道子请过来吧,他可有大用处呢。”
  第62章 亲近 “喂不饱的小野猫。”……
  吴道子听说陛下要召见他, 吓得把手中的符纸撒了一地。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王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遍又一遍地问:“王公公,陛下到底是为了何事找我?我……我能不去吗?”
  自裴溪故登基以来,他除了跟着云郴去过御书房一次,便再也没见过这位新帝了。
  吴道子心里十分清楚,这位新帝与先帝不同,最厌恶的就是这些占星卜卦之类的迷信之术。所以对于这位新帝,他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从来不主动凑上去讨嫌, 整日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朱雀观里。
  可如今陛下竟然主动召见他……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王年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 “您还是快点儿过去吧, 莫让陛下等急了。”
  吴道子从他口中问不出话来,只好硬着头皮, 跟着他去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的门,他便扑通一声在裴溪故跟前跪了下来, 颤声道:“臣……臣吴道子, 叩见陛下。”
  “起来吧。”裴溪故声音淡淡, 侧身向他介绍坐在身边的宋栖迟,“这位是宋贵妃。”
  吴道子将将站起来,听了这话,连头都没敢抬, 就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见……见过贵妃娘娘。”
  宋栖迟失笑道:“你不必紧张,起来坐着吧。”
  “多谢贵妃娘娘。”
  吴道子顶着一头冷汗在她对面跪坐下来,头低的都快埋到胸.口上了。
  宋栖迟轻咳两声, 开口道:“听陛下说,你曾凭一手占星之术名动楚梁……”
  话还未说完,吴道子就急忙打断了她,战战兢兢地说:“那都是外头讹传,其实这占星术,臣也只是略通一二罢了。”
  宋栖迟笑了笑,并未理会他的谦辞,而是继续循循善诱道:“今日叫吴大人来,是有一事想求大人帮忙。此事放眼楚梁,唯大人一人可以办成,不知大人可愿意?”
  吴道子闻言登时浑身一颤,慌忙叩下头去:“臣……臣但凭娘娘与陛下吩咐。”
  宋栖迟把一张写好的字条递给他,吴道子赶紧双手接过,轻轻展开。
  那纸上用极工整的笔法,写着一行清秀的小楷——
  “轩狼星归位,携极煞之气,主大凶。其族杀伐数年,引上天震怒,若不潜心悔过,恐致江山染血,生灵涂炭。”
  吴道子双手发颤,吓的嘴唇都在哆嗦:“这……这是……”
  宋栖迟柔声道:“一会儿吴大人回了朱雀观,便把这字条上的话散布出去,就说是大人占星所得。”
  吴道子一边擦着汗,一边颤声道:“这轩狼星乃是将星,娘娘的意思是……”
  他指尖慢慢划过后面的“归位”二字,沉思良久,脸上突然露出恍然之色:“臣斗胆猜测,娘娘所说的这颗轩狼星,指的可是刚从边关回来的崔老将军?”
  宋栖迟满意地点了点头:“吴大人果然聪明。”
  吴道子喃喃道:“臣若把这句话散布出去,那么满朝文武,甚至整个皇都的百姓,都会开始议论崔家,只怕用不了多久,崔家便会流言缠身。”
  看来这位宋贵妃,是打算借他的手来对付崔家了。
  宋栖迟继续说道:“人言可畏,崔家自是难证请白。若想从这流言中脱身,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让权避嫌。”
  裴溪故与她相视一笑,慢慢分析道:“到那时,为了江山稳固,百姓安生,崔家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把兵权交出来。如若不交……那么便是对楚梁有二心,不用朕开口,那些文臣也会对崔家口诛笔伐。”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轻轻捏了下宋栖迟的手,由衷赞道:“从前竟不知,殿下还有这等治国理政之才。”
  “我哪懂什么朝政呀。”宋栖迟笑笑,眼中却多了几分苦涩,“只是以前在大夏的时候,父皇经常用这样的法子来操控人心,我看的多了,便也学会了。”
  “陛……陛下!”
  许久未作声的吴道子忽然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颤声问道:“这位宋贵妃,难不成……难不成就是那位大夏送来的清宁长公主?”
  “正是。”裴溪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吴大人这是怎么了?突然出了这么多汗。”
  分明是极冷的天,吴道子却仿佛被关进了蒸笼里一样,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地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
  “没……没什么。”吴道子慌慌张张地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陛下若没有别的事,臣这便回去了。”
  裴溪故点了下头,看着吴道子逃一样地跑了出去,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把王年叫了过来。
  “你送吴大人回去,路上再叮嘱他几句,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王年应了声,便跟在吴道子身后出了御书房。
  宋栖迟望着那道落下来的门帘,想起方才吴道子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位吴大人似乎胆子很小。”
  “他常年待在他的朱雀观里不见人,我今日突然召他过来,只怕他吓得不轻。”
  裴溪故边说边低下头,把宋栖迟刚刚剥了一半的那只贡橘慢慢剥完,然后取了一瓣递给她,柔声道:“今日多谢殿下,为阿朝排忧解难。”
  宋栖迟笑起来,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橘子瓣,他却忽然抽回了手,漂亮的黑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阿朝喂殿下吃。”
  她只好乖乖收回手,把唇.瓣微微张开,等着裴溪故来喂她。
  裴溪故唇角微弯,倾身过去,把那瓣橘子慢慢塞.入她的樱桃小口中。
  橘子冰冰凉凉的,宋栖迟的牙齿忍不住打了个颤,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咬了下去。
  那瓣橘子立刻被咬成了两半,清甜的汁水瞬间溢了出来,顺着她的唇慢慢往下淌。
  她眼睫轻颤,本想用手背擦一擦,裴溪故却忽然朝她靠了过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少年用薄软的唇.瓣含住外面剩下的那一半橘肉,轻轻吮.吸着,一下一下,温柔地把沾在她唇上的汁水舔.舐干净。
  宋栖迟倏然一怔,气息一下子不稳起来。
  少年闭着眼睛,渐渐动了情,吻的越发细致深.入,小小的一瓣橘子很快便被他吃干抹净。
  宋栖迟身子发软,红着脸靠在他肩上。裴溪故揽住她的脖颈,在她眼尾的泪痣上轻轻吻了一下,不匀的呼吸声清晰地落进她耳中。
  “殿下……要不要再吃一瓣?”
  宋栖迟有些慌乱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橘子。
  不过一瞬侧眸的功夫,她已经被裴溪故抱了起来,后背抵上那张宽大的紫檀案。
  “阿朝好久都没和殿下亲近过了。”他试探着去解她的衣带,像是在朝她抱怨,又像是在对她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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