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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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月怡面对他湛亮的目光,她忽然心软得不像话,感觉再冷硬的心都被他含糊的声音锤成渣。
  时光桦发现她神情柔和,又低声央求道:“你跟他说,不想打针。”
  时光桦认为小程大题小做,明显是吃药能解决的事,还非要在医院打吊针。
  “哦――是撒娇啊。”楚月怡若有所思地拉着长调,她紧接着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腹黑地补刀道,“但不想着吧,人生中不想的事多了,哪能事事遂人意。”
  糖衣她吃了,炮|弹打回去。
  撒娇她受用,撒娇目的不接受。
  时光桦:“……”这是对病号该有的态度吗?
  时光桦略感不满地抿唇,他用视线对她进行无声谴责,好像不理解她为何不站在自己这边。
  楚月怡对他小小的怨念无动于衷,觉得高烧的时光桦比往常反应还迷糊,思维方式也更加直接,倒有点像童真小孩。
  她同样拿出逗小朋友的语气,故意出言气他:“不但打针针,还得吃药药,回去睡觉觉。”
  她一连说好几个幼稚的叠词,自己都被造作口气膈应到,估计时光桦更感堵心。
  时光桦听完,他沉默数秒,并未面露恼意,反而垂眸道:“你都陪着我么?”
  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不会说这话,这超越同事的界限,而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收官前都不会轻举妄动。
  然而,人在生病时就是特别软弱,即使平常再过强大,现在也是一触即碎。
  他现在浑身难受,也就开始有私心。
  希望她能陪伴自己,这么聊两句都会好些。
  楚月怡看时光桦的睫毛不安地颤动,顿时意识到他是鼓足勇气开口,深深体会到他确实病了。
  他变得惶惶无措,坚硬的外壳被彻底打碎,只露出最容易被人伤到的柔软部分,那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内在。
  承诺是有力量,所以她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出口。
  但她在看到漫天烟花那天,也曾在心里默默地承诺。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永远,但在他还需要她的时候,会尽力陪他再走一段。
  她没有理由拒绝他。
  “嗯,可以啊,我都陪着你。”
  第55章 第五十五炒
  楚月怡的语气很轻松, 任谁都察觉不到她内心里的思量,但时光桦却在得到许诺后老实而安静下来,闭口不提抗拒打针的事。
  他突然变得特别乖,连小程都面露奇怪。
  时光桦面对赶来的医生和护士, 他默默地伸出手臂等待扎针, 又将头侧到一边,没有看他们熟练地操作, 反而偏向身边的楚月怡。他现在当真是哑巴, 还是高热哑巴,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 完全是任人摆布。
  楚月怡顿时于心不忍,虽然他平常有点音乐鬼才的傲慢劲儿,但发烧时眼神迷蒙、脑袋混沌成这样, 又让人感到不太适应。时光桦刚刚在座椅上还勉强能聊两句, 现在明显是昏昏沉沉得厉害, 看着有些可怜。
  医护人员完成吊水, 便先行离开房间, 临走前提醒他们有需要就摁呼叫按钮。
  时光桦被扎完针,他就斜靠在一边, 不知是闭目养神, 还是真睡着了。
  楚月怡和小程观察一番他的状态, 他们便在旁边等待着输液结束,放低声音交流起来。
  小程轻声感慨:“这回居然没折腾,倒是让我挺意外。”
  楚月怡:“他又不是小孩,只是生病打针, 怎么会折腾?”
  小程:“哇,你不知道他上回有多绝, 我就在医院一会儿没盯住,他拿着药偷偷走了,理由是吃药就能好、没必要打针,差点没把我气死……”
  时光桦平常就挺有主意,生病时更加有主意,甚至称得上固执。
  “我都服气了,带别人看病就去医院,自己生病恨不得百度看病,总认为随便吃点药就能好。”小程对时光桦满腹抱怨,他现在趁着对方说不出话,开始朝楚月怡大倒苦水。
  楚月怡出言宽慰:“……应该也没百度看病那么离谱,百度看病只会说是绝症不用治了。”
  小程喋喋不休道:“刚录节目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能吃海鲜却瞎吃,收工后就开始过敏,当天晚上还敢写歌,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小程都不知道时光桦怎么想,难道对方认为身体是铁打的?
  楚月怡一愣,她忽然想起邹乾曾说时光桦海鲜过敏,又询问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首期节目录制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吃海鲜炒饭?”
  她现在顿悟,他可能是考虑自己口味点的,但他其实没必要过敏还吃?
  小程无奈地耸肩:“可能是记忆力不好吧,他跟我说是忘了,谁知道他在想啥。”
  楚月怡:“?”忘了可还行?
  没过多久,输液结束,医务人员们过来小心拆针,然后又说一些注意事项。楚月怡和小程在旁听完,准备收拾东西送人回家。
  时光桦依然双目紧闭,他似乎被睡意笼罩,长长的睫毛垂下,像是安静的雕像。这一幕就像时间为他驻足,让周围的空间都陷入静止。
  楚月怡见他仍在酣眠,她不想打扰他休息,却深知不好继续耽搁,只能俯身轻声唤道:“回去睡吧,该回家了。”
  时光桦被她唤醒,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又见她满脸关切地望着自己,脑袋里依然全是浆糊,却在捕捉到“回家”一词后,下意识地缓缓起身。
  小程已经提着买好的药,他摸索起兜内的车钥匙,说道:“走吧,送他回去。”
  时光桦一路上都贴着楚月怡,他上车后又开始陷入深眠,完全是稀里糊涂被运回。
  车内,小程坐在前方开车,他瞥一眼后视镜,说道:“你要感觉压得慌,让他靠着那边也行。”
  “还好,不沉。”楚月怡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诧异道,“原来他住这边。”
  “嗯,我也没来过几回,他不是好客的人。”
  时光桦在帝都东部某小区居住,小区内没有过多花木,反而有水域及现代艺术建筑,看上去冷冷清清,不太有住户出来散步。
  下车后,小程还从后备箱取出两双一次性拖鞋,这才领着楚月怡上楼,让她颇感意外。
  楼道里是一梯两户,小程直接在密码锁上摁数字,被旁边搀着时光桦的楚月怡一览无遗。她在心里暗道小程有够随意,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脑袋却已经精准地记住密码。
  这绝对不能怪她,密码直接闯入她视野,只能怪她的记忆力过好。
  开门后,小程将一次性拖鞋的外包装拆掉,他穿好一双拖鞋,又将另一双放在地上,解释道:“你穿这个吧,他这没拖鞋。”
  小程说完,他接过全程迷糊的时光桦,又等对方慢悠悠地换鞋脱大衣,便将某病号安顿到卧室里休息。
  楚月怡目睹此幕,她心想不是没拖鞋,而是只有主人拖鞋,显然没什么人拜访时光桦。
  时光桦进卧室后很快睡着,他整个人深陷在柔软的灰色床铺内,显然已经陷入沉沉梦乡,就像乖巧午睡的孩童一样。
  客厅内,楚月怡蹑手蹑脚地将塑料袋中的药物取出,小程瞟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开口道:“我得回工作室一趟,晚上才能再过来,需要送你回去吗?”
  时光桦打吊针结束,应该就是睡觉休息,不太需要人照料。
  楚月怡:“没事,我待会儿自己走,原来有来过这边。”
  小程:“好,那我先走了,那边有急事。”
  玄关的门轻轻一响,正是小程匆匆离开。
  楚月怡将药物整理好,她先到卧室里看一眼睡着的时光桦,确信对方暂时没有情况,这才有时间环顾客厅的布置。
  令人意外的是,时光桦家里并不是极简的清冷风格,倒挺有日常气息,跟本人气质不符。
  实木地板,实木钢琴,阳台边摆有绿植,屋内打点得干净整洁、岁月静好,说实话比她会享受生活。
  楚月怡无意窥探他隐私,然而她只需站在客厅内,无数信息就在分析后涌入脑内,展开精密的计算及判定。
  茶几上没有多余的杯子,衣架上都是他常用色系的外套。客厅中摆一张工作桌,桌上的资料稍微有些凌乱,他应该回家后在此办公,所以收拾得没其他地方整洁。
  这是一个独居单身汉的家,而且极少有朋友来拜访。
  楚月怡走进厨房,她想看看有没有食材熬粥,又发现房屋主人频频开伙的痕迹,但陈列在外的餐具有限,估计他都是一人用餐。
  嗯,他明显不会是隐婚上节目,平台男高管就是胡乱揣测。
  楚月怡也不知自己的福尔摩斯雷达为何敏锐开启,只能归于大学时期教女同学查男友的后遗症。
  突然感到男朋友有异状?查手机消息记录未免过时,应该查外卖地址、网购地址、打车地址、已删照片,这才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别看她不谈恋爱,侦查能力却一绝。
  邹乾原来说得没错,楚月怡的另一半根本没法有异动,否则会被她扒得底朝天。
  楚月怡确信一切毫无异状,开始准备熬粥的食材,又望着大米犯起难来。她索性给楚闻岳打电话,请教道:“爸爸,熬粥应该没难度吧?”
  片刻后,楚月怡在远程指导下完成操作,又给楚闻岳视频确认过锅内状态,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时光桦仍在卧室里沉睡,楚月怡就观望起客厅工作桌旁的书架,架子上摆得并不是图书,反而是各式各样的原声cd。她推测是时光桦参与过的项目,工作室里同样摆有很多,看着眼花缭乱。
  小程说是项目结束后,别人寄给工作人员留念的,近年不太流行cd,这习惯才逐渐消失。大家都在网上存储数据,不需要再用这些手段,仅有部分项目还会搞。
  书架上的cd年代较久,塑料外壳轻微发黄,外封基本是韩文和英文,很少能瞧见中文的项目。楚月怡粗略地扫过整齐的cd,她冷不丁看到中文挺惊讶,更意外的是她知道这部戏。
  楚月怡原本只是用眼睛浏览,她现在却将中文cd缓缓抽出,果然看到熟悉的封面及名字。这是一部古装剧的原声cd,名字叫做《卷宫帘》,制作花销极高,收视反响不错,不少演员借此出名,现在仍被奉为经典。
  她非常了解这部戏,她被白依漾男友搞丢的角色,原本就出自这部古装剧。男女主都是当时挑大梁的知名演员,她本来要饰演剧中戏份较重的配角,人物性格比较出彩,要不是导演想用年轻面孔,按理说轮不到在校新人。这对演员来说,堪称完美起点。
  楚月怡现在思及前尘旧事,她内心里毫无波动,没有任何糟糕情绪。她早年还会委屈地落泪,现在被社会打磨得心如止水,倒没有触景神伤,反而疑惑于《卷宫帘》原声cd的出现。
  时光桦原来不是在海外发展,怎么还有国内古装剧的cd?
  他有参与过这部戏的音乐制作吗?那上回跟秦雅吃饭时怎么不提?
  秦雅想要做电影配乐,楚月怡当时只说时光桦做过动画音乐,他要是参与过国内古装剧,那聊起来肯定更容易。
  因为时光桦不是向外叙说自己做过多少项目的人,而且网络上的资料也零零散散,所以楚月怡都是通过工作室的线索来推导,或者靠小程来了解对方的过往履历。
  她索性掏出手机搜索,将“时光桦”和“卷宫帘”作为关键词查找,然而两者在网上并无关联,也不知道他到底参与过没有。
  楚月怡心下无奈,她将cd妥善地放回原处,打算等时光桦病好再问。
  卧室的窗帘被小程拉上,致使房间内光线昏暗。时光桦的高热逐渐退去,他满脸茫然地苏醒,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依旧感觉身体很沉,想要伸手揉眼,却有点抬不起手。
  楚月怡正坐在椅子上看电子剧本,她听到床上的轻微响动,连忙起身查看,又见他迷茫睁眼,询问道:“睡醒了?”
  时光桦闻言一懵,他仍旧无力地躺在床上,却见她缓缓蹲在床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神情既呆又惊讶。
  楚月怡见他不作声,她又站起身来,自然道:“嗓子难受说不出话?你要喝点水,还是喝点粥?”
  楚月怡转身去客厅接水,时光桦望着此幕犹如做梦,他感觉自己似乎烧糊涂,现在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脑袋里混沌得不像话。
  时光桦在楚月怡的帮助下喝掉温水,他又重新躺回被窝里,终于恢复些许交流能力,声音微哑道:“你怎么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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