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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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宁,不说话,似是一定要等到一个合理解释。
  看到面前倔强的小屁孩,江宁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所图,我就是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都把你从凤族人手里救下了你,自然要救人救到底了。”
  言祁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江宁,显然这个解释也说服不了他,在他看来,两人非亲非故,江宁却用天族的这么大一个承诺救了自己,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见状,江宁不禁扶额,她这是带回了个什么祖宗。至于为什么选择救下他,江宁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了,总不能说是因为看着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大殿之中,心存不忍才出手相救吧,这个解释貌似更扯了些。
  江宁诚恳地建议道:“你看这样行吧,你呢,现在暂时待在这里养伤,顺便也提升一下修为,等到日后你能够自保了,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我发誓,届时我绝不勉强,这总可以了吧。”
  言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又问道:“我杀了凤族族长,血洗了她的寝殿,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你不觉得我是魔鬼吗?”
  凤族族长这般年纪却偏偏喜欢搜罗稚嫩的俊美少年这种癖好,也算是一大丑闻了,所以今日在天族大殿之上,凤族之人自然想法设法的瞒着。
  而对言祁来说,他本就寡言少语,这种屈辱的事情他更是不会提及,遂在各方盘问他为何杀了凤族族长时,他均是一言不发,以沉默来无声抵抗。
  当然,言祁不知道的是,关于凤族那老巫婆的所作所为大殿上的众神众仙也都是略有耳闻,在看到他那张妖孽出众的脸时,便猜出了缘由,这才没有追根究底,也算是给凤族留了些颜面,否则事情摊开了,凤族那族长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再加上凤族的人本就心虚,遂在天帝允诺江宁带走言祁时,他们才不得不放人。
  不过,江宁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听到言祁问她为什么不问原因的时候,笑了笑,回道:“每个人都有苦衷,即便是神仙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想说,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还有,真正的魔鬼,从来不会问别人他是不是魔鬼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而你,不是魔鬼。”
  第五十章 沾上些缘故
  逃避得了一时, 但总归逃避不了一世。
  江宁窝在言祁怀里缓了片刻后,即便还是觉得很丢脸也只能起了身,从言祁怀里站了起来。
  “抱歉, 那个,我失态了。”江宁颇为尴尬地笑道。
  “没有。”言祁摇摇头, 一脸认真道:“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宁心脏蓦地一滞, 盯着言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 我为什么要让你保护我, 咱们非亲非故的,就算让人保护, 也不是……”
  “那你想让谁保护?”言祁反问道,“既然非亲非故不行, 那我们何不沾上些缘故, 嗯?”
  江宁哽了一下, 半天说不出来话。
  言祁轻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浑身的气息直接江宁包围, “亲人定是不行了,那……”
  “那……那咱们这是在哪里呀, 是不是该赶紧找找出路啊。”江宁径直打断了言祁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觉得呢?”
  言祁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江宁, 呼出的温热气息划过江宁的耳畔。
  江宁眼皮轻颤,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脏跳得这么快过,她轻憋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还好言祁暂时放过了她,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道:“好,那就先找出路。”
  江宁下意识松了口气,她隐隐明白言祁的那个‘沾上些缘故’是指何意,但她却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
  至少现在还不行,因为,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
  稍稍平复些情绪后,江宁真的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言祁找的这座偏殿和之前她待的那座有老鼠的偏殿,整体格局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陈设简陋,废弃的桌椅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是闲置了许久,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对视了一声,默契地往门外走去,然后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挨个宫殿查探了起来。
  因担心再有老鼠突然出现,江宁也不敢离言祁太远,每每走一段距离总要扭头看看,令她心安的是,言祁似乎一直都在她侧后方,仅有一步的距离,很熟悉的位置。
  不知想到什么,江宁突然有些恍惚,她蓦地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向言祁。
  “怎么了?”言祁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江宁看了看两人的距离,怔了片刻,欲言又止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些事,现在没事了。”
  说完,江宁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而言祁再次不紧不慢跟着走了上去,仍然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一步之遥的位置。
  在走到漫长的走廊尽头的那座宫殿,两人终于发现了些端倪,这座宫殿与这一路走来的偏殿有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区别,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法阵的痕迹。
  只是,这法阵已经被人毁坏了,但从残破的痕迹上看,江宁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若我推断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夺取法阵。”江宁道。
  不管在哪里,夺取法阵都属于禁术,所谓夺取法阵,自然是指布阵之人通过法阵来从他人身上夺取一些不属于自身的东西,比如气运、灵根、修为等等。
  “但我觉得这个夺取法阵却与常见的有些不同,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恢复。”江宁隐约觉得这法阵可能会和混沌之主有关,不想错过。
  言祁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人便就在这间偏殿停留了下来,江宁认真研究起地上的阵法,言祁也没有闲着,把宫殿里的每个角落又翻找了一遍。
  这座宫殿里明显有着博斗的痕迹,桌椅摆设胡乱地倒在地上,言祁也不敢贸然使用法术,怕损坏了一些线索,遂只能不厌其烦地一个个翻找。
  还别说,皇天不负苦心人,竟真被他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在墙角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个灰扑扑的玉简心。
  而这玉简竟是个记录玉简,上面所记录的正是一个阵法,江宁把玉简的阵法与地上的残阵一对比,竟然相似度很高。
  然后按照玉简之上记录的阵法步骤,江宁很快把地上的阵法给还原了。
  这竟然是多重阵眼的法阵,而待看清阵眼之上立着的虚幻人影后,两人脸上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
  地下宫殿之外,骆寻和闻寂川等人也并未放弃寻找江宁和言祁,他们沿着深渊消失前的纵深之处一路查探,企图能找到出口,救出两人。
  众人穿过一片丛林,眼前豁然开朗,入目之处竟是一片平地,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瞧着也不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正好可以在此地稍作调整,也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只是,众人前脚才刚迈进平地,不远处突然‘嘭’得爆出一声巨响,平地像是被从地底下朝上横劈开来,倏地扬起一阵尘土,尘土飘扬间两个打斗的人影渐渐显现。
  待看清两人的脸时,闻寂川不禁一愣,竟是他师父和他爹,天泽门的大长老和闻家现任家主闻君浩。
  两人正在半空之中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应是也发现了他们这群人的存在,不过两人却没有停下来。
  闻寂川让其他人往后退了退,然后独自一人御剑朝着两人的方向赶了过去,想看如何能让两人先停手。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靠近,两人突然调动全身灵力,对着对方奋力一击,然后纷纷被击落在地。
  闻寂川也受到灵力波及,从剑上落下时也踉跄后退了几步,但他险险稳住身子后子,便径直走了过去。
  “爹,你们这是为何?”闻寂川皱着眉立在两人的中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竟谁都没有扶。
  闻君浩看到儿子过来,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太好了,小川,你来了,快帮我杀了这老贼,他想要你爹我的命!”
  话落,闻君浩又一脸得意地看向天泽门的大长老,“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日我父子两人联手,你的死期到了!”
  躺在地上的天泽门大长老脸色苍白的厉害,一看便知伤的不轻,听到闻君浩挑衅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幽幽地看向闻寂川,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像她说的样子,性子太执拗了,你不该找到这里的。”
  闻寂川一怔,为什么又是这种眼神,从他第一次见到他师父时,闻寂川便明显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夹着一些不明的情绪,似是透过他想到了什么人。
  也是在他姑姑的梦魇场里出来后,他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大长老,您没事吧,闻师兄和我们收到消息说,您独闯鬼蜮失去了踪迹,特赶过来寻您的。”
  天泽门的弟子和仙门世家的子弟这时也赶了过来,正巧听到天泽门大长老的话,遂一天泽门弟子直接替闻寂川回答了。
  大长老看到过来的天泽门子弟和仙门子弟,眼底划过一抹惋惜之色。
  闻寂川见状,双眉紧皱,总觉得这一眼中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属下拜见家主!”闻家的门生和子弟恭敬地冲着闻君浩行礼。
  闻君浩挥了挥手,道:“快过来一个人扶我起来。”
  闻家的门生和子弟转头看向闻寂川,见他微微颔首后,这才倾身走向前,想去要扶起闻君浩。
  同时天泽门的弟子见状,也走向前想要去扶地上的大长老。
  但谁知大长老突然抬手,一团白雾自他手中抛出,生生把他自己和闻君浩同其他人隔开,那些想要过来天泽门弟子和闻家门生无法,只能一脸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就在众人都往后退的时候,骆寻却突然往大长老的方向迈了两步,“你是骆冰河!”
  大长老蓦地看向骆寻,眼睛里满是戾气,语气不带丝毫温度道:“说,你是谁?”
  骆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冷然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需知道你是骆冰河就够了。”
  言罢,骆寻手中的剑蓦然出鞘,直指向大长老的方向,大长老冷哼一声,道了句“不自量力”后,轻轻一抬手,骆寻的剑便被击了回来。
  骆寻险险地借住佩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而此时大长老却倏地起身,快若闪电般来到骆寻面前,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前提下,一把勒住骆寻的脖颈,冷酷无情道:“既然你不说你是谁,那你就死好了。”
  闻寂川不知道骆寻也进过他姑姑的梦魇场,乍一听他喊出“骆冰河”这个名字,满脸震惊地看向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骆寻,你怎么样了,我来救你!”
  苏铭拔剑就朝着骆寻的方向飞身而去,企图把他从天泽门大长老的手中救下来,但奈何实力悬殊太大,他才刚一靠近便被弹了回来。
  无法,苏铭只能求救于一旁的闻寂川,“喂,闻寂川,你愣什么呢,赶快让你师父停手啊,没看到骆寻都快被他勒的断气了吗。”
  闻寂川一怔,待他顺着苏铭手指的方向看去时,神色突变:“快住手,他是我姑姑的孩子!”
  ‘嘭’得一声,骆寻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天泽门的大长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赶过来的闻寂川,“你、你说什么,他是谁的孩子?”
  闻寂川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向了骆寻,而此时闻君浩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骆寻:“你、你竟是柔姬的那个孩子……”
  骆寻脖颈被勒的铁青,咳了好久才喘过气来,他抬起头,面带嘲讽道:“是啊,我还没死,让你们失望了。”
  在何家庄他娘的梦魇场里,骆寻见过闻君浩和骆冰河,这二十年来,闻君浩的变化不太大,只是长相上成熟内敛了一些,很好认出来。
  而骆冰河的变化却很大,他和梦魇场中那个白衣青年最大的区别,在于他脸上续起胡须,眼神也阴翳了许多。
  只是当骆冰河打出那团白雾时,骆寻还是认出了他,虽说之前在江宁和他娘的宽慰下,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骆冰河怔怔地看着骆寻,久久都未回过神来。回顾以往这二十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是何其的悲哀。
  他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他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却生生分离了二十载,再相见时却如仇人一般。
  而这一切追根究底,皆因为一个“贪”字。
  当年他因一个贪念走上了歧途,甘愿沦落为他师父的棋子,去接触涉世未深的闻家大小姐柔姬,骗取她的感情,再抛弃她,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结果谁又能料到,在那场名为情.爱的骗局中,他自己也没能全身而退。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当年他以为放弃的只是一段感情,其实是人生。
  这二十年来,他把柔姬关在天泽门的锁灵塔中,他亲自负责看管,想尽千万种方法想要让她恢复意识,但她终究不愿醒来。
  这次他来到这鬼蜮也本是想要再提升一下修为,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她恢复意识,但没想到的是却收到厉鬼柔姬被除去的消息,一时急火攻心,被修炼的术法反噬,重伤昏迷了半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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