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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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剖完了它还能活吗?”
  舒方圆有些委屈:“那也太残忍了。”
  宋楠楠毫不客气地翻白眼:“活体解剖才是真残忍,堪比凌迟车裂。把鱼杀死了再解剖它们,是对它们温柔的慈悲。”
  生物老师从她们桌旁走过,看了眼宋楠楠,没吭声。
  舒方圆却被吓坏了,直到老师走远了还哆哆嗦嗦:“完蛋了,徐老师肯定是盯上我们了。你说以后他会不会给我们小鞋穿?”
  宋楠楠叹气:“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咱们怎么把鱼腥味给除掉。”
  这是个艰难的命题,鱼腥味可没那么好去除。尤其是在实验室只提供肥皂的情况下。
  还有同学身上也被鱼拍到了,衣服上的腥味更重。甚至有女生受不了校服上的腥味,委屈得哭了起来。
  关键时刻,还是班长站了出来,自告奋勇:“我去问音乐老师借香水。”
  结果他香水没借到,倒是弄来了一瓶隆力奇的蛇胆花露水,喷满了整间教室。
  闻着蛇胆花露水的跟鱼腥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初二(6)班的同学一直觉得,他还不如不喷。
  舒方圆先受不了了,直接起身:“不行了,我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风油精。”
  宋楠楠赶紧喊住她:“你歇歇,小卖部哪会卖这个。我知道哪里有。”
  “哪儿啊?”
  “医务室呗,上次我在那边看了好多。”
  她估计是热电厂给职工发的防暑用品,还有人丹十滴水什么的。其实学校夏天放暑假,基本上用不到这些东西。
  只不过国营大厂的特点是雨露均分,不管是下车间还是坐办公室,这些防暑用品都按照人事的正式职工名单统一发放。浪费就浪费了,浪费公家的钱,基本上没人会心疼。
  宋楠楠带着舒方圆跑去医务室,果然找到了风油精。
  这些东西摆在校医这儿也没什么用,就是狗胆包天拿出去倒卖也卖不了两个钱。
  于是校医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它们一小盒,里头足足有十二瓶呢。
  俩姑娘都感觉直接赚到了,美滋滋地拿着风油精准备回班上邀功。
  她们绕过医务室所在的平房时,舒方圆的目光扫到了院墙旁边的杨梅林,顿时眼睛发光。
  宋楠楠叫她眼睛瞧得瘆得慌,立刻警觉:“干嘛啊,赶紧的,要打预备铃了。”
  “哎,你看那边,是不是生物老师跟英语老师?”
  宋楠楠的八卦细胞立刻被激活了,刷的一下扭过头看杨梅林下的青年男女。哎,真没错,就是他们的老师。
  啧啧,青春真好啊。看着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谈恋爱,她这颗老灵魂都忍不住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舒方圆的表现更为激动,一个劲儿拍同桌的胳膊:“是吧是吧,就是他们。嘿,他俩瞒得够严实啊,上次英语老师还说让我大嬢帮忙介绍对象呢。”
  宋楠楠好奇:“是不是咱们学校不让搞办公室恋情?”
  “怎么可能。”舒方圆立刻否认,“梅老师跟方老师不是夫妻吗?我们厂区基本上都内部解决。我妈说这样知根知底,不怕人家里头耍滑头。”
  预备铃响了,两人顾不上再八卦老师的恋爱问题,赶紧往教室奔。
  宋楠楠严重怀疑她俩刚才撞见英语老师跟生物老师约会的事被老师发现了。因为上课时,英语老师瞪了她跟舒方圆好几眼。
  于是俩姑娘立刻乖巧如鹌鹑,整堂课都老实的不得了,生怕叫老师抓了典型。
  作者有话要说:
  2000年的各地收入差距极大,沿海地区白领收入已经可以达到三四千,但内陆不少地方有的就几百块钱。
  第14章 得管住我妈
  热电厂中学这回像是拿出了真把式。下午放学后,老师甚至没给他们回家说一声的时间,直接宣布吃过晚饭后就开始自习。
  这得亏是职工子弟学校,学校也属于大家庭的一部分。要是换成其他学校,放学了孩子不回家,家里头还不得急死。这边老师直接一栋楼打一个电话,院子里头的老人扯嗓子一喊,家长就都知道初二的小孩晚饭也在学校吃了。
  宋楠楠在食堂里感慨这事儿。
  舒方圆左右瞄瞄,一副要跟她分享内部小八卦的模样。
  她还特意招呼宋楠楠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才说话:“我跟你说,我们学校要收借读生了,听说一个人借读费五千呢!”
  宋楠楠咋舌,可以啊。
  当年她上的重点高中自费生才八千,这名不经传的热电厂子弟中学居然能这么狮子大开口。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吗?
  “当然有,报名可踊跃了。我爸妈都说我们这届运气好,初一就收了好多借读生,每个班都有。哎,到时候外面的人进来了,厂区也不行咯。”
  宋楠楠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中嗤笑。
  国营厂区是个完整的小社会,厂区子弟也有些大院子弟的做派,就是看不起社会上的人。
  现在国营厂落魄了,也影响不了他们骨子里头常年耳濡目染出来的傲气。
  宋楠楠直接白了眼落魄贵族式感慨的同桌,毫不客气地打击对方:“那他们还挺有钱的啊,一掏就是五千块。”
  “能不有钱吗?奸商最有钱,投机倒把。”
  “哎哎哎,说什么鬼话呢?”许晨阳端着饭盆过来,他们班最后一堂课随堂测试,直接导致他到食堂连位置都找不到。
  “谁说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我看你思想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少年气呼呼的,“学校不挣钱,你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吗?”
  嘿,别说,大概是第一天晚自习,要给他们点儿甜头尝尝。今晚食堂的伙食尤其丰盛。什么糖醋带鱼,红烧大虾还有粉蒸肉,个个都是硬菜。就连免费汤都是粉丝鸡块木耳汤,吃得宋楠楠满嘴流油。
  她就好奇一件事:“咱们学校名声也不显,他们干嘛不找更有名的学校借读啊。”
  许晨阳被鸡汤烫的直吐舌头,连说话声音都大舌头:“现在农村人还有外地人都到城里打工做生意了。他们农村户口,有正规学校肯收他们小孩就不错了。”
  少年好不容易舌头好受点儿了,又追问宋楠楠:“昨晚你妈有没有闹腾?”
  宋楠楠想扶额,许姓少年的情商还真是没救了。当着舒方圆的面,他居然就这么问。要是自己真是本尊少女,估计得被他气死。
  没想到舒方圆也兴致盎然:“哎,你妈跟那个女的到底谁争赢了?”
  我嘞个去,原来厂区里头果真没秘密,这事儿竟然连不跟他们住一块儿的舒方圆都知道。
  “争个屁。我警告他要是敢再来找我妈,我就打110报警,告他流氓罪!”
  舒方圆吓了一跳:“真的啊,那会不会枪毙?好像在严打哎。”
  宋楠楠耸耸肩:“这我哪儿知道。反正他不登门就好。”
  许晨阳却不看好:“可你能吓得了他,却拦不住你妈啊、到时候你妈跑去找他怎么办?”
  “她脚指甲拔了,没两个礼拜长不好。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许晨阳笑她天真:“那你妈不会煲电话粥啊。我跟你说,我堂哥谈了一个女朋友,天天煲电话粥。那电话费哦,我奶奶都要打死他了。”
  “我们家电话欠费停机了。”宋楠楠直截了当,“我奶奶没钱交电话费。”
  许晨阳跟舒方圆集体傻眼了:“啊?”
  “啊什么啊?”宋楠楠一本正经,“你们总不会指望那男的给我们家交电话费吧。”
  许晨阳将信将疑:“那能行吗?你妈的脚总归会好的。”
  宋楠楠挑高了眉毛,似笑非笑:“好了又怎么样?”
  可怜两位真正的少男少女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舒方圆更是苦口婆心地相劝:“算了,楠楠,她总归是你妈。”
  这要真闹出事情来,同桌的名声可就完蛋了。搞不好还要坐牢的。
  宋楠楠哭笑不得:“喂喂喂,你们这都什么表情?你难不成你们还真觉得他们是矢志不渝的真爱?”
  歇歇吧。
  上辈子他们单位有对男女搞婚外情,那闹得叫一个鸡飞狗跳。男的要跳楼女的要割脉,工会主席的头发都要愁秃了。
  后来单位把男方派到下属另一个城市。也不远,高铁二十分钟,车票不到三十块钱。可就这点儿距离,在通讯那么发达的时代,原本如胶似漆的婚外情恋人不到两个月就各回各家了。
  “我们家住六楼呢,这千山万水足够打消他登门的勇气。再说我让我奶奶领了手工活回家带我妈做,挣不到饭钱就别想吃饭。她有事情打岔,估计也顾不上了。”
  omg!这下子饭桌上的人都震惊了。
  就连端着餐盘过来找宋楠楠说话的林安都难以置信:“你妈能听你的?”
  虽然昨晚宋楠楠彪悍的作风已经彻底颠覆了大家对这个瘦小姑娘的认知,但那可是宋晴!整个热电厂都拿她没办法的宋晴。
  正常人能跟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计较吗?有理没理都是你没理。
  宋楠楠眨了眨眼睛:“我说服了我奶奶。没我奶奶惯着,她也到不了今天。”
  如果成天疯疯癫癫就能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那她也愿意疯着。混吃等死是多少人的终极理想。等到老太太老了也没关系,不还有她嘛。这二位可是身体力行地践行着养儿防老。
  林安来了好奇心:“那你是怎么说服你奶奶的?”
  宋家老太太护短是出了名的。她以前工作也是把好手,新中国最早的一批专业会计之一。但在宋晴的问题上,她脑袋瓜子似乎就没清白过。
  宋楠楠满脸严肃:“我告诉我奶奶,那些混乐队的,也就是从我妈手上骗钱的小白脸。他们的圈子特别乱,一堆人吸.毒。那个罗琦不就是吸.毒被逮到戒毒的嘛。我奶奶正在看《永不瞑目》呢,吓得够呛。老太太怕我妈作死,再不敢放她出去了。”
  餐桌上三人都目瞪口呆,许晨阳直咂嘴:“宋楠楠,难怪你作文写得好,你也太能掰了。”
  “我可没瞎掰。你别低估了他们的混乱程度。”宋楠楠提醒林安,“你们家那个也注意点儿啊。你看看电视上放的,多少失足妇女都是因为染上毒.瘾才走上不归路的。”
  许晨阳难以置信:“这么夸张啊。”
  “我无聊我危言耸听啊。”宋楠楠满脸严肃,“你们忘了我们发的那个禁毒知识教育读本?要不严重的话,国家吃饱了撑的给我们弄这个?”
  林安点点头:“那我跟我妈说说吧。哎,我现在是明白为什么说要打断腿了。我那表姐根本就不听话。”
  “让她爸妈管教啊。”
  “她在这边上大学,我外婆家可远了。我舅舅他们根本管不上。”
  宋楠楠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安:“爹妈没死就让爹妈好好管。我说个不好听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管教孩子。旁人能不插手最好别插手,别到时候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许晨阳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催促他们:“快点儿吃,我还想晚自习前打会儿球呢。”
  “别想了。”舒方圆直接打破了他的痴心妄想,“你也不看看总共就给了我们四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还打球呢,能在操场上绕两圈就谢天谢地了。
  吃过饭,斜阳已经挂上了山腰。那阳光还是威力十足,远处的青山都叫阳光给晒化了,显出了黏糊糊的奶油质感,又像是印象派画作,嗯,应该是蛋清做的油彩。
  舒方圆听了她的比喻,嫌弃得不得了:“你才吃过饭,就又想吃鸡蛋了?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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