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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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和她一般大,又或许比她大上两岁,浓妆艳抹,神情冷淡地蹲在包厢外面抽烟。
  她身上这股冷意并非是因为她本性如此,这股冷意说起来更像是一种疲倦和麻木,因为太累,不愿意再费心思与人打交道。
  她看着女孩指间的香烟,一个橘红色的黯淡的光点,伴随着她吞云吐雾的姿势,明明灭灭。
  细小的烟灰弹落在ktv深红色的走廊毛毯上。
  女孩扯着唇角,笑笑说,她早晚有天也会和她一样的,陪酒陪睡。
  “我不会。”陆拂拂看着她,少女眼珠乌亮,蕴着ktv五光十色的彩球灯,依然冷澈干净得叫人心悸。
  当时,她便下定了决心,她绝不会变成这样,也绝不会让幺妮变成这样。
  那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嗯?你是何人?”
  陆拂拂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小姑娘面前,像从前护住幺妮一样挡住了那少女,冷冷道:“我说你放开她。”
  “放开她?”男人目光在陆拂拂身上游移了一遭。
  见她衣着平常,不由冷笑道:“你是何人,也敢在此造次?”
  仔细一看,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却还是将脸敷得像个少年,对方一挥麈尾,施施然道:“我观这位女郎小小年纪琴技精湛,想请这位女郎回去与之切磋琴技,关你何事?”
  男人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嫌弃起这贱民多管闲事来,又道:“快快让开罢。”
  他堪堪维持住了几分风度,傲然道:“否则休怪我失礼了。”
  拂拂面色未变,低着头帮小姑娘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外走。
  “站住。”男人面色微变,却依然强撑着这所谓的名士风度,冷声道,“你可知晓我姓甚名甚?”
  陆拂拂握着小姑娘的手继续往前。
  小姑娘脚步一顿。
  拂拂疑惑地问:“怎么了?”
  小姑娘咬着唇,怯怯道:“他……他……女郎你别管我了,快走罢,他看起来家大势大,得罪不起。”
  拂拂一声不吭继续走,男人终于绷不住了,看起来快气炸了,一边自报家门,说着自己祖父名望如何之重,又说家父官至几品……
  一边怒斥道:“你这贱民,也敢在此造次?”
  “我劝你若是识相,还是快快离去,莫要打扰我与这位女郎高山流水之谊。”
  这些官职头衔听得陆拂拂云里雾里,总而言之,就算这人再牛逼,也没王后牛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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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男人看她这迷惘的神情,心中轻蔑,脸上扑的粉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心中冷笑道果然是无知小儿,今日非得让她吃个苦头。便眼神示意身旁的家仆部曲。
  那几个家仆个个人高马大,上前一步,蒲扇一般的大手牢牢地按住了陆拂拂的肩头。
  陆拂拂目光一转,在人群中于牧临川四目相对。
  少年乌黑的马尾垂落在肩头,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个讥诮的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多管闲事。
  拂拂一愣,再去看的时候,人群中早已没了牧临川的身影。
  拂拂心里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果然如此,她就不该指望牧临川会帮她。
  “还不快给我拿下?”男人挥着麈尾,沉声走上前。
  话音未落
  眼前一花,不知何时,面前已多出了个少年,挡在了陆拂拂与那少女面前。
  少年脚蹬木屐,笑意盈盈地拦在陆拂拂面前,脑后的高马尾在半空荡开了抹秀丽的弧度。
  男人一愣,面色难看:“你是何人?”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少年闻言却不答话,朝他嫣然一笑,手腕一转,竟然掣出一把错金刀,直直地捅向了他下半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面色扭曲,杀猪般地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惨叫连连。
  牧临川浑不在意地反手将切来的东西,连同错金刀一块儿丢开。
  嗓音轻快:“倒可惜了我这把刀,不能要了。”
  男人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冷汗如雨,嘴里“啊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群与那几个仆从都被眼前这变故惊呆了,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拂拂身后的小姑娘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看着不远处那一团血肉,抱着琴不断干呕出声。
  陆拂拂震悚地看着牧临川,少年对上她视线,无辜地看向她:“你不是要我帮忙吗?”
  拂拂瞠目结舌,磕磕绊绊道:“不是这个帮法!!”
  拂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牧临川的下半身。
  就算他不觉得痛,她都感觉幻肢好痛……
  那厢,男人竟然两眼翻白,直接痛死了过去。
  剩下来的仆从手足无措,面面相觑,怒道:“可恶!放肆!你这黄口小儿,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少年嫣然一笑,眨眨眼,挤去了眼睫上欲坠不坠的血珠,“主人?你家主人从前是谁我不知道,但现在,不过是个阉奴,一个阉奴也该在孤面前造次?”
  可惜,此时闹成一团,并未有人留意到少年口中的“孤”一字。
  小姑娘吓得哭了出来,好在还保有理智,催着让拂拂和牧临川快跑,不然等官兵来了可就晚了。
  少年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甚至还走到街边买了一碗酥酪。面色不改地吃起来。
  众人见状又是想吐,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也算是巧,就在不远处,京兆尹高敞正陪着家人赏灯。听到这消息传来的时候高敞整个人微微一愣。
  今日是上元,他便也出来看灯,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持刀在闹市行凶,还剁了对方子孙根。
  荒唐,实在是荒唐
  身为京兆尹,又离得近,高敞面色微微一变,低声嘱咐了家人了两句,便顺着人潮快步赶了过去。报出名号之后无人敢拦,拨开人群走到中央。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昏死在血泊中的男人。高敞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心中不由微微一紧,这似乎是陈浚清,陈氏是上京望族,被砍去子孙根的竟然是陈氏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那年纪不大的乐伎抱着琴,浑身抖如筛糠,泪水涟涟。
  陈氏仆从见到高敞,忙跪倒在他面前求他主持公道。
  高敞不由蹙眉,继续往前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看到灯下这巧笑嫣然的少年时,高敞差点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勃然变色道:“陛、陛下!”
  又一看少年身旁的少女。
  目光沉静,容色清丽。这不是新封的陆王后又是谁?
  “王、王后?”
  高敞简直是心神俱震了,眼前晃了一晃,才勉强站稳脚跟。
  ???他是不是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少年帝后偷溜出来看灯,还见义勇为砍了陈氏子的子孙根??
  高敞的失声惊呼,被人群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熙熙攘攘的人潮轰地炸开了锅。
  这对少年夫妻竟然是陛下与王后?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少年那猩红色的双眼。
  那几个仆从更是如遭雷击。
  陛下?是他们想的那个陛下吗??
  高敞心神一凛,忙不迭地敛衽行了一礼。
  牧临川拽着陆拂拂走上前,淡淡道:“这里交给你处理。”
  高敞连声称是。
  “走罢。”少年心情很好地扬起唇角。
  拂拂愣了一下:“这……这就走了?”
  “不走?”少年看向拥挤的百姓,微微一笑,“不走等着和孤一道被百姓丢菜叶子吗?”
  陆拂拂眼角一抽:……
  她能说牧临川还有点儿做昏君的自知之明吗?
  那小姑娘已然怔住了,抱紧了琵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救她的竟然是当朝的帝后。
  回过神来后,不由鼓起勇气追了上去,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今日、今日多谢陛下与王后相助。”
  女孩抖得像个鹌鹑,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那位素有暴君之称的少年帝王,通红的眼忍不住去看陆拂拂。
  方才正是这位和善的王后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想到这儿,小姑娘简直如坠梦中,又惊又喜,手足无措。
  预想之中丢菜叶子的画面却并未出现,在惊骇骚动之后,很快有人不住高声欢呼起来。欢呼陛下与王后英明。
  向来,高高在上的天子微服私访,帮百姓惩治贪官恶霸,除恶扬善之类的故事,只在话本里才会出现。正因为生活已经足够憋屈和困苦,人们才渴求有个机会能一舒心中郁气。
  少年帝后恩爱不移,又接地气,公权力亲自来打脸,完全满足了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精神追求。
  所以就算他们这位少年天子名声之前有多差,是公认的暴君,这也无所谓了。
  怪不得政客不是演员就是疯子。民意是如此纯粹,又是如此直接。
  闹出了这么大阵仗,灯会是不能再看下去,宫中特地派来鸾车将少年帝后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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