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凉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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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舒尘似乎丝毫未将她的话听进去,直言道:“帮我!”
  “你疯了?”阿蛮惊呼道:“什么事值得你拿命去赌?若是这辈子的事倒也罢了,上辈子的事早就过去了。”
  “很重要的一件事。”
  舒尘垂下眸去,直觉告诉他,若是能恢复前世的记忆,他和阿蘅之间,能更进一步。
  至少他要知道,他和阿蘅之间,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
  单就这一点,便值得他去赌了。
  不然再继续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哪日彻底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他表面上谦和有礼,实则骨子里很执拗,若是能得到阿蘅,什么身份地位,就是拿命搏一把又如何?总比他生生被自己的执念逼疯了的好。
  “……好,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若回头真有个万一,别来找我算账!”
  阿蛮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个疯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挺疯了,可她绝不会因为什么事,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我知道,多谢公主了。”
  阿蛮压下心底的震惊道:“什么时候开始?现在么?”
  “再给我一点时间,下午,或者晚上,可以么?”
  阿蛮一愣,心知他这个决定是再拿自己的性命做赌,这之前肯定有些事情要去做。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心下莫名生出几分惋惜来,面上却划过一抹毫不在乎道:“随你。”
  自己找死的人谁也拦不住,这可是他自愿的!
  -
  舒尘自郊外回到京中后,也未回府,而是来到了谢府。
  他忍不住想,难道除了弄清楚镜子里的事,他和阿蘅之间,难道就再无可能了么?
  因为舒尘时常来谢府,陆蘅也明确告诉过府中下人,若他来了,不必阻拦,舒尘很轻易的便进了谢府的门。
  得知陆蘅没在昔日固定的几处,舒尘想了想,来到了谢府假山,陆蘅果然在亭中,离得远只能看见她在认真的看什么,舒尘刚往前走了几步,陆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手中的书卷合上,转过了头来。
  “在看什么?”
  “闲来无聊,随便翻本书看。”
  陆蘅显然没准备告诉他看的什么书,这段时日舒尘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形中的疏远,压下心头的不快,坐到了陆蘅对面的长椅上:“我就是过来坐坐,你继续看你的就是,我不打扰你。”
  陆蘅却没有动作,看着他道:“大人今日没事情做么?”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舒尘眉心微蹙,陆蘅却没有丝毫妥协:“规矩还是要的,我记得谢忱在府中时,几乎日日忙碌,你如今位份不在他之下,就这么得闲?”
  话里赶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舒尘目光落到牢牢扣在桌子上的那本书卷上,她就那么不想让他知道她在看什么?
  “阿蘅,你我昔日无话不说,如今竟生疏到这种程度了么?”
  陆蘅没答话,舒尘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情告诉你,我同陛下说了,我要娶你为妻,陛下也恩准了,估计不日便会将你赐婚给我。”
  “你说什么?”
  陆蘅猛的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他。
  舒尘仍旧笑着,这是这笑中满是苦涩:“怎么,你不愿么?”
  “大人觉得呢?”
  陆蘅被他气得不轻,原本舒尘对她的心意还令她感觉愧疚,后悔当年在他成长最困难的时候,参与他的人生太多,她有时候再想,是不是就是那时候起,舒尘对她生出的执念。
  可他如今先是算计后是相逼,陆蘅那点后悔也彻底消失殆尽了,她问心无愧,不欠谁的。
  “舒大人,你说你喜欢我,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强迫我嫁给你么?”
  少年清俊的面色一白,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握成拳:“我强迫你?阿蘅,我什么时候舍得强迫你做什么,我若是强迫你,你如今早就是我的人了!如今谢将军已经死了,你就是跟了我又如何?你若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我不碰你就是,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就想像昔日在青坪村那般,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够了,就那么难么?”
  舒尘说着,声音不觉带了颤音,陆蘅吃惊的发现,他眼尾微微泛红。
  舒尘从小就是个顽固又要强的性子,从不会轻易因为什么事掉眼泪,这么多年过去了,陆蘅从未见他哭过,此时他的眼泪虽然也没掉下来,可这强忍着的模样,令陆蘅心中更加难受。
  陆蘅哑然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阿尘,这世上没谁离了谁活不了,你如今位高权重,拥有的够多了,人活着总归是有些遗憾的,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你我一同长大,我待你好,难道就应该一辈子在一起么?”
  “可我爬到如今的位置,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你,待你好……若是得不到你,我这些年做的努力,我如今拥有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这次,一向伶牙俐齿的陆蘅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谁知道呢,我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再一直努力,从未懈怠过,你觉得我如今过的好么?”
  亭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舒尘才道:“若陛下的圣旨真的落下,你会如何?”
  陆蘅坦然道:“若陛下真有此意,我如今自然没有半分招架之力,只能嫁给你,可你若真这么做,等我做完我该做的,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
  陆蘅声音很轻,却令舒尘感觉到遍体生寒,
  身边的人一直说他外热内冷,表面上看起来谦和有礼,极好说话,可狠起来比谁都极端。
  舒尘始终在想自己这性子是随了谁,眼下却明白了,比自己更狠绝的人,不就在自己眼前么?
  他十几岁,还未定性时,同陆蘅朝夕相处,尽管陆蘅那时候一直有心指引他往好里学,可他那时心中不知多崇拜她,觉得她简直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行为举止也不觉学着她对付大伯父一家时的两面三刀,学着她的圆滑假乖巧。
  加之因为家庭原因,他内里本就是极冷漠的人,学习能力比谁都强,天长日久下来,便养成了这种令人看不透,觉得很可怕的性子。
  舒尘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漠,直到听见陆蘅方才说的话,令他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凉薄之人。
  死在他面前?她是真怕他到时候不会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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