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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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何事?”
  江晚儿幽怨地看他一眼,默默拿起堆砌的折子挡住巴掌大的小脸。
  连戚看了眼腿上的小皇帝,眼睫半垂,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孙嬷嬷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她?”江晚儿哈欠连天地爬起来更衣洗漱准备上朝,问话的时候口齿都有些不清楚。
  秋桑一边吩咐房里的宫女准备朝服,一边答道:“嬷嬷被连御前派出宫办事了,这几日宫里的事情都是奴婢在负责。”
  江晚儿的哈欠打到一半,随后就笑了。
  下朝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心血来潮地吩咐人把之前收起来的两张鹿皮找出来,宫人们库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在偏殿里跪成了一排。
  没过一会儿,连戚就掐着点儿过来请她去用午膳,见此情形,躬身行礼后道:“几块鹿皮而已,太后娘娘若是喜欢,臣让内务府再送来几张便好。”
  江晚儿冷着脸没说话,连戚挥手让那些已经跪了两盏茶功夫的宫人都退下去,上前取过旁边的册子,查看是否是宫人疏漏。
  江晚儿一手支着下巴,小狐狸似的翘起唇角:“那鹿皮原本就是我跳出来准备给哥哥做新靴的,让孙嬷嬷晾晒完单独收了起来,可是嬷嬷被你派了出去,这些人就全成了无头苍蝇。”
  连戚合好册子,给她添了杯新茶:“臣立刻安排她回来给您找。”
  “这……哥哥不是有重要是事情安排嬷嬷出宫去办么?就这么喊回来会不会耽误哥哥的事情?”
  连戚撩起眼皮看她闹妖。
  江晚儿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捧着茶盏在手里捂着,她小声跟他商量:“嬷嬷也是好心,你别再罚她了!她……也是为了你好。”
  黑直的睫毛极慢地扇动了一下,连戚保证:“好。”
  江晚儿这才高兴地随着他去用膳。
  日子晃晃悠悠就到了殿试,宫里如今为了太后生辰和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庆祥宫那边安静如初,到处都是奔走的脚步声。
  不仅仅是因为活儿多,更多的宫女和太监是想着早早地把活儿干完,好去探听消息。
  至于宫外,家族里有子弟参加此次恩科的,也无不期待。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开恩客,这第一批天子门上以后就是皇上在位后的中流砥柱,也是一个家族繁盛的根基,所以这殿试牵动的可谓是整个大齐的心。
  江晚儿坐在珠帘后,亲手替皇上写下由翰林院大学士商量出来的殿试题目,让章林先生带了出去。
  “给大学士们送些新鲜的瓜果去,辛苦他们了!”
  被幽禁在宫中的大学士们:“……”
  这是之前软刀子磨他们的太后?
  本来今年的恩科题目是一众大学士早就商量好的,可三日之前,太后娘娘忽然抱着小皇帝住到了他们隔壁,说是为了避嫌。
  然后赶在他们说话前问了两个问题:“恩科目的何在?”“大齐国势为何?”
  随便拎出来一个年纪都可以给她当父辈、祖父辈的大学士汗颜,默默地将原本商议好的题目放到一旁,抓秃了脑袋开始点灯熬油重新立题。
  江晚儿也直到题目送出去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此次恩科,不仅仅是为了连戚的亚父地位,也为了给齐暄收拢门生。
  有章林先生坐镇,这些被选拔的学子才识并不用担心,但是她需要给齐暄选拔一批能当刀锋的新贵。氏族尚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这个太后又岂能不为大齐和齐暄打算?
  至于五年之约……
  江晚儿捏着齐暄的小手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小舅父,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真是枉我崇拜了您这么些年啊!
  涴国,东宫。
  裴温清有些懒散地躺在太师椅上,竹简盖在脸上睡得安然。
  霍隼拿着一份锦帛进来,鹰眼锐利,周身凌冽。安睡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闲闲地动了下手指,俊脸从竹简下漏出来:“怎的这么大火气?大齐的消息传过来了?”
  霍隼垂眸看他,握指成拳,冷哼一声:“裴先生运筹帷幄,果然好算计!”
  偏生被讥讽的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坐起身亲手倒了两杯茶:“快来尝尝我新烹的眀菊茶,降火祛躁,太医院都说效用特别好。”
  霍隼将手中锦帛扔到他身上:“是你提点大齐太后的吧?”
  裴温清慢慢展开锦帛,随后酣畅大笑:“这连戚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真是今年的文武双冠,这在诸国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了!”
  霍隼讥讽:“岂知是百年难得一见,孤就是翻遍诸国史书也定是寻不出太监能参加科举还能拿下状元郎名头的!不过,你是不是该跟孤说说大齐今年的殿试题目?”
  裴温清好以整暇的自斟自饮:“太子殿下怕了?区区大齐你不是从不看在眼里嘛,再说一个太监而已,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你知道孤的意思!”
  裴温清高举双手以示投降:“别生气,别生气!不过自打我来了涴国,一举一动不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么?我真没传消息回去啊,你这么冤枉我可真让人伤心啊!”
  “这行文立意,除了你,我想不出污糟的大齐还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远见和胆识!”
  裴温清起身抄袖走到霍隼跟前,弯腰与他平视,眼含笑意:“那你怕是对我调查的还不够清楚!我的外甥女,大齐的太后,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呢!”
  霍隼鹰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身上的肃杀之气磅礴欲出。
  裴温清伸手将被这厮冷落的茶端起来递到他唇边,慢悠悠地补了几句:“就算提示,也是我在大齐是提示的,未入你麾下时所做之事就别追责了吧?毕竟这也只能说明你眼光好,看上了我这么有远见的大贤士!”
  涴国太子被这相距万里之遥的舅甥俩气的脸冷了半月,大齐的朝堂却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有章林先生的亲口赞誉,再加上连戚殿试文章公开,自此,一纸诏书,亚父之名算是过了明路。
  江晚儿软成一团窝在书房,不高兴地看着旁边的一大一小。
  “连戚,哀家后悔了!”
  正在带着齐暄批阅奏章的连戚闻言抬头:“嗯?”
  江晚儿把怀里的软枕揉变了形,下巴垫在上面委屈地抱怨:“本以为你做了亚父就能比以前轻松些,但是现在看来怎么更忙了!”
  连戚伸长胳膊将她步摇上缠到一起的流苏梳笼开,温声道:“如今的官场疏于打理,各地贪官污吏诸多,臣曾私下和户部尚书商量了一番,要如何安排这批考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大齐的官风。”
  至于私下怎么商量的,那就不用她忧虑了,她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做太后便好。
  江晚儿自是知道他在忙什么,她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想抱怨几句。
  谁让她一腔热忱换来的却不是春意盎然,却是腊月隆冬呢!
  连戚看她委屈的小模样,倾身过去,在她耳边低语:“还有三日便是您生辰了,届时宫中设宴,您早早退了,臣带您出去。”
  江晚儿终于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问:“当真?”
  连戚挑眉:“臣何曾骗过您?”
  江晚儿满足了,翻脸比翻折子还快:“那你快看折子吧!免得到时候又有事情!”
  连戚:“……”
  本来江晚儿还觉得过生辰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一身的朝服和首饰压得她脑袋都快顶不住了,但是随着唱礼单的小太监一声声地报着寿礼,江晚儿就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件件价值连城,她觉得,这生辰她还能再过几次!
  坚持到后半晌的歌舞时,江晚儿借酒醉离开,留下官眷们自便。
  在孙嬷嬷的帮衬下换好衣裳就随连戚悄悄出了宫门。
  钱太妃的马车就在宫外接应,赶车的是几面之缘的莫护卫,江晚儿:“哥哥,那我先过去换衣服,等会儿登天楼见呀!”
  连戚朝暗中打了几个手势,点头:“去吧,等会儿臣去接您。”
  别院太远了,但是过生辰,江晚儿又不想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就给钱太妃去了封信,让她提前帮自己准备上。
  恰好钱太妃神秘兮兮地说正好给她准备了生辰礼物。
  可任凭江晚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钱太妃会送她一箱子的玉,还是粗细不同,形状各异的暖玉!
  江晚儿裂了!
  第77章 风定落花深4
  “你脸红什么?”钱太妃伸手在匣子上点了点, 道:“放心,这些东西都干净的, 而且买回来之后我还亲自用用沸水煮过几遍,保证谁也没碰过,包括我!”
  因为激动,她语速飞快,说道最后还并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的姿势。
  江晚儿有些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只能尴尬地站直了身体, 上手交叠在小腹前, 小声说:“我、我不是……但是这些……”
  钱太妃把匣子合上往她跟前推了推,挤眉弄眼道:“你让我帮忙找话本的时候,我可是专门研究过的, 这些东西不止你们会用, 很多人都会用的,有什么好臊的!”
  江晚儿脸上的火烧云都快把自己的脑门燃裂了,太阳穴突突的跳。
  一是因为隐秘被摊开的尴尬, 二嘛,她该怎么将自己和连戚并没有做她想的那样这件事说出口。
  钱太妃盯着她局促的表情几息,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该不会到现在都……”
  江晚儿咬着嘴唇点头。
  钱太妃:“……”
  虽然知道连戚算不上是个正经男人,可江晚儿是个正经的娇软可爱小美人啊!他是怎么做得到坐怀不乱,这都快两年了还没把人吃干抹净的?
  她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份礼物可能送的有点儿提前了。
  若是让那位笑面阎罗知道……
  抖了下爬出来的鸡皮疙瘩, 钱太妃挽救:“那什么,要是你们还没准备好,这东西我先给你们放着,等你们需要的时候再过来取就好了, 那个……这事儿先别跟戚爷说了,免得……免得他觉得你迫不及待!”
  江晚儿:“……为什么是觉得我迫不及待,这不是你送的?”
  钱太妃眼神飘忽地鬼扯:“这是我送给你的,他肯定会以为是我受你所托才买的啊,万一伤到他颜面,我们俩岂不是都有罪过?”
  好像,是这样?
  钱太妃不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推着她到里间换衣裳,然后亲自执笔为她梳妆描眉。
  她人本就长得冶艳,平素里惯会收拾自己,等到江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发一半被挽成漂亮又略显俏皮的发髻,另一半如瀑布般垂在身后,边缘的位置还有两条细细的小鞭子垂着墨色长发两边,给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金累丝点翠簪上镶嵌了绿色的老坑翡翠,红色玛瑙还有颗小小的粉色蔷薇花雕,边缘处点缀了几颗莹润的珍珠。
  配着的还有一对华丽童趣的银镀金的扁豆蝴蝶花钿别在两侧,平白让江晚儿的年纪看上去又小了几岁!
  “你早该这么打扮了!我都有点舍不得放你走了!”钱太妃惊叹。
  江晚儿觉得有些不自在:“我已经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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