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步步入青云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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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有源接过来,尚未看具体内容,先被那满页工整的簪花小楷给吸引住了,他细细的欣赏一会儿,而后由衷的赞叹,“好字!真是一笔好字啊!”
  听见杜有源如此说,杜惟也好奇地凑过去。
  顾瑜写的字,每一个都几乎大小相同,一列列排列的整整齐齐,就像是纂刻好了再印上去一般。再看她的每一个字,一撇一捺都暗藏笔锋,有着她自己的独特风格。
  杜惟也不禁啧啧赞道:“写的真是好,颇有卫夫人风范!”
  杜惟所说的卫夫人,是东晋时期的女书法家,大铭朝的闺秀们临摹的都是她的字帖。
  “哈哈,是啊,”杜有源也点头附和道:“我怎么觉得丫头你在我这小酒铺子里,大材小用了啊!”
  杜家父子如此夸赞,顾瑜都不好意思了。
  “杜叔叔,杜大哥你们别这么说,我不像你们,要打理铺子,要认真进学,我也没别的事情可有做的,自我两岁起,父亲教我习字,幸而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了。唯有习字让我心生欢喜,打发时光罢了。”
  顾瑜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杜家父子也是进过学堂的人,自是知道这习字最是磨练心性,再看她这字字皆藏笔锋,那练习悬腕时吃过的苦,也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杜有源再看她写的内容,条理清晰,罗列分明,将他刚才所说的,重要的地方都记录下来了,看来这丫头昨天所说,识字,会算账,所言不虚啊!
  杜有源顿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顾丫头,你在这儿好好干,叔叔相信你能干的好的!”
  “多谢杜叔叔!”顾瑜恭敬的对着杜有源作了一个揖,然后说:“那我先去干活了。”
  “走吧,咱们一起,我给你做个示范。”杜有源说完,看见杜惟还站在一旁,便抬脚朝他的屁股踹去,“你小子还在这里,看热闹啊?快点去学堂了!”
  杜惟没有防备,被踹的脚下闪了个趔趄。
  杜有源没有用力,杜惟倒也不疼,但他觉得在顾瑜面前被他父亲如此踹,实在太损颜面,好歹她也叫他一声‘大哥’啊!
  他故意作势揉着屁股,不满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那还不快去!”
  顾瑜被杜家父子逗乐了。
  原来韩元丰在世的时候,和韩青梧也经常有类似的互动,韩家也经常听见韩叔叔跟在韩青梧的后面,对他吼着‘快温书’,‘去学堂了!’
  现在又看见这样的场景,又听见类似的对话,感觉好怀念!
  顾瑜在酒铺里用心学习时,韩青梧才刚刚起来。
  他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随便吃了几口早饭便去了书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大铭朝的府试每年的十月举办一次,那时候的天气,北方已经快要下雪了,可是对于南方的惠州城来说,却是最好的季节。
  天气晴朗,气温不冷不热。
  府试对于想要走上科举这条路的青年才俊们来说,是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因为只有通过了府试,才能再继续后面每两年一次的院试。
  通过府试的学子们,则被称为童生,可以去到州,府统一建立的学堂里读书。
  虽说去学堂读书也是要缴纳束脩的,可是学堂里的先生都是进士出身,靠选□□的,比起自己找的启蒙先生,或者自己开办私塾的秀才来说,那学问不是高了一点半点。
  这对于现在的韩青梧来说,是最最需要的。
  所以一个月后的府试,他必须要通过。
  韩青梧又将府试要考的内容翻出来查看一遍。
  考试科目,分帖经、杂文两场,分别考记诵和辞章,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考试的基本要求为必须通三经以上,通五经则为上上:其中《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二选一,也可以都选。
  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以选一经或者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
  文章内容不可少于三百字。
  这些,在考试中,不但要求考生要解释圣人言,还必须按照指定段落默写,这一方面即可考记忆,又可考书法。
  这就要求对于所选的经书要非常的熟悉,甚至要达到倒背如流的地步。
  韩青梧默默地分析。
  他原来并没有认真的学习,仅仅仗着自己的小聪明,以及每次先生测验前的突击背诵,方才险险过关,是以他的基础并不牢固,对于经书的理解,也许并不透彻。
  所以这次府试,韩青梧决定只选三经。
  他的目标是必须通过,便是乙等,也无所谓了。
  韩青梧的视线,在书桌右侧,那两摞叠的比较高的书堆中梭巡,首先,将《孝经》和《论语》抽了出来,放到身前,这是必考的。
  然后他又思索一番,选出了《左传》。
  韩青梧看着面前的三部著作,叹了口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他简单的将书桌收拾了一下,又一次翻开了《论语》,默默的研读起来。
  这一次他看的异常认真,心无杂念,竟然一下子就看进去了。
  当韩青梧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时,时辰过的飞快,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未时初刻了。他只是早上随意吃了几口早饭,一直到现在,三个多时辰未进水米,饿的头都晕了。
  韩青梧赶紧到厨房,还好茶叶蛋是顾瑜临走前温在锅里的,一直保留着余火,现在还是温温热的。
  他连续吃了三个蛋,方才觉得好些了,又灌了些温水下去,这才觉得缓过劲来。
  十几岁的少年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个茶叶蛋只是缓解了一下饥饿的感觉,离吃饱还早着呢。
  他又剥开了锅里最后一个蛋,这次吃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韩青梧边吃着,边回忆着刚才看的内容,他突然发现,就只是似今日这般全神贯注的看书,多读了好几遍之后,原来不懂的地方,现在竟完全明白了,甚至还多了些全新的理解。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先生果真没有诳我!”
  今日连续看了三个时辰的书,又弄懂了原来一知半解的地方,韩青梧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感,他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学习的乐趣所在。
  他吃着茶叶蛋,又在厨房里翻找,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能吃的东西。可他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他忽然想起,家里已经什么食材都没有了,便是今晚,都不知道该吃什么。
  韩青梧看看窗外,日头尚高,顾瑜还得晚些才回来。
  若是等她回来再去市场买菜,不知何时才能吃上晚饭。
  韩青梧想了想,将锅洗涮干净之后,揣了二两银子上街了。
  惠州城最大的集市在城南,从韩家茶庄走过去,至少得花上半个时辰,然后还得带着一堆的食材再花半个时辰走回来,韩青梧想想都不愿意。
  他出门后,向隔壁的李大娘打听一番,直接去了茶庄附近的小集市。
  第10章
  说是韩家茶庄附近的小集市,可是因为城北靠近信江,每日卯时初刻,便有渔民开始贩卖刚刚捕捞上来,最最新鲜的鱼虾。
  渐渐的,城北集市成了惠州城特有的水产市场。
  韩青梧到城北集市时,已经是申时三刻,市场上的菜摊所剩不多了。
  这是个半开放式的市场,顶部有棚子,遮阳挡雨,四面是敞开着的。棚子下面是石头砌成的,让商贩用来摆物品的台子,竖着三行,横着五列,还算整齐。
  市场虽然四面都是敞开的,不过因为主要是卖水产的,再加上还有几个肉摊子,即便还有着卖蔬菜水果的摊子,可蔬果的气味着实压不住鱼肉。
  韩青梧还未进入,一股腥膻味道扑面而来。
  他兀地停住脚步,往里看。
  石台子与石台子之间的过道,大约可以并行两人,可那过道黢黑,污的看不出都曾经有些什么,掉落到地上,被无数双脚踩踏,碾入尘土里,与之混合在一起。
  韩青梧皱着眉,驻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从中选了条稍微干净些的进去。
  他挑着尽量干净的地方走,看着有比较整齐的摊子,他便停下来,看看是不是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就这样走走停停,忽然,有一个摊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家卖的都是一颗一颗白色的,一瓣一瓣有皮包裹着,又很干燥的物品,并不像蔬菜那般湿润。
  韩青梧又观察一会儿,却没有弄明白这家所卖的是何物?
  他拿起一颗,对着光照了照,并不能看见里面。
  如此一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作何用处?
  大娘看见韩青梧弯着腰,在自家摊子前看了快有半盏茶的功夫了,不由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
  他身上鸭卵青色的直裰妥帖整齐,交领领口,右衽压得平平整整,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坠着一块通体洁白的玉,就连手腕处的袖口皱褶,好像都叠的都是一样的。
  这后生,干净整洁的就像是盛夏荷塘里的一株青莲,却偏偏出现在这烟火气十足的菜场里。
  “后生,你是来买菜的?”
  韩青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白色物事问:“大娘,这是何物?”
  “大蒜呀,”卖蒜的大娘见他连蒜也不认识,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连蒜也不认识,怎么会来咱们这里?”
  也不怪大娘这般奇怪。
  来市场上买菜的,一般是各个府里,专门管采办的小厮或者是家里的主妇,便是年轻些的汉子都很少见。偶尔有年青的男子出现在这里,那也是足不沾地,坐在敞篷小轿子里,看中了什么好物,只需要知会一声,便有小厮或是管家负责剩下的事。
  像韩青梧这样的少年,市场上贩菜的大伯大娘,大爷大妈们,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穿着打扮,举止谈吐,明显就是谁家小少爷,可偏偏手上拎着一个装菜的藤篮子,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腌臜物,在各个摊子前面驻足。
  韩青梧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走开,他又仔细地观察一番手中的物事:这是大蒜啊,自己吃的时候,它都是已经烧熟的模样,原来它是长得这个样子。
  他想起家里也没见过这个,想来是没有了,便说:”大娘,麻烦您帮我挑几个吧。“
  卖蒜的大娘麻利的帮他选了几头又饱满又新鲜的大蒜,“后生,大娘这里的蒜保管好,下回还来啊!”
  “好,多谢大娘!”
  旁边摊子的大娘看见这看着就让人欢喜的小少年,竟然真的是来买菜的,赶紧招呼道:“小哥,来我这里看看,我这萝卜今早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可水灵着呢!”
  菜场里的大娘们,见长得如此俊秀的后生来买菜,又什么都不懂,都格外热情的给他介绍,现在的时令菜是什么,如何看是否新鲜,搭配什么食材最是美味……
  便是银钱上,也都绝对公道,有些还加送了小葱,姜块……
  真正做到了童叟无欺!
  不消盏茶的功夫,韩青梧便买了好些青菜,萝卜,洋葱等蔬菜,又称了些肉,并二两排骨。
  这一趟城北集市之行,让他大开眼界,学了很多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知识,他再不是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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