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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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想着静观其变,先顺着幻境呈现的走下去。现下他却已经开始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用蛮力打破这幻境得了?然后再找到烛阴立马决斗。
  但很快,画卿颜便就否决了心中的想法。
  慕君年还未找到,也不知道他是否也在这个幻境里。若贸然打破幻象,还身陷于幻境之中的慕君年并不知道他所处的是虚幻假象。那在幻境被打破之时,他也必定会承受到极大的重创。
  画卿颜不能冒这个险,当下他还是得先找到慕君年才是。在找到对方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清风仙尊轻吸了一口气,调整气息尽量平心静气地看一看那凤冠霞帔。
  婢女们见仙尊似是有看喜服的意思,纷纷连忙将红装展开,以供他好生观看。
  华丽喜服铺展开来,似有流光隐隐浮动。喜服整体颜色是为新人装常见的绛红色,滚边角料为金线所绣,九十九颗光泽晶莹的珍珠装饰在其中。据婢女介绍说这华服间镶嵌的珍珠是由鲛人所泣的泪生成的,极为珍贵难寻。
  画卿颜闻此不由微微皱了眉,即使知道这只是个幻境,可喜服之上竟镶着鲛人所泣的泪
  鲛人泣泪成珠,一颗由它们泪水化成的珍珠便就价值千金。据说凡间有人为得鲛人泪,曾重金请人入深海捕捉到一只幼年鲛人,将其养在深池之中日日鞭打割起血肉,只为让鲛人泣泪化出珍珠。
  大婢女篱湘似是察觉到仙尊的不喜情绪,知那小姑娘是失了言,便连忙补充道:这喜服上所镶珍珠,并非人间凡人那般所得。而是君上曾于深海之中救下一只鲛人,那鲛人得知君上即将大婚,特送此寓意不凡的九十九颗珍珠而来。且这喜服也是由那鲛人所织,遇火不燃入水不濡,是为绝佳上乘之品。
  对啊对啊。那小姑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篱湘是在她失言补救,便连忙说道:君上为了与仙尊您的这场婚事,可是废寝忘食极为上心呢!
  画卿颜眉间不由一挑,这幻境这么真实的吗?里面的npc还能察言观色畅所欲言的?
  仙尊您看看可还满意?衣服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吗?
  画卿颜本想说他不想穿着什么喜服新娘装的,要穿你们君上自己穿去。但他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红衣喜服并非女子款式,而是改良版本的新人装。腰间系着金丝滚边玉带,能很好地勾勒出所着者的身形,这分明是改装后的男子款式。
  在注意到这一点以后,画卿颜这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观察这华丽喜服。
  如此多的精密的细节,怎可能会是幻境能制造出来的?不画卿颜能确定,他所在的空间的的确确是虚幻的假象。但都说幻由心生,对于中幻者自己都不曾注意的事物,幻境也不会完整地还原出物件的原貌,更何况还如此的精细?
  究竟是烛阴龙神的幻术境界太高,还是中幻者对于这华美喜服无比重视?
  画卿颜也从未记得,前世他穿过什么喜服。难道,这华服是慕君年为他所置的?
  那为何他从未拿出来过?不对,应该是他为何会准备这新人装?
  画卿颜心神不宁思维极为紊乱,前尘旧梦往事种种,一幕幕浮现在心头。曾经他面对慕君年的囚禁占有,无力反抗无从拒绝。他也曾眼中不含悲喜,仅仅只是以平淡至极的口吻询问过: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呢?有枉师徒伦常的离经叛道者?还是上位者对阶下囚的泄愤与折辱?
  那时慕君年愣了一瞬,他眼底眸光微暗,脸上神色也暗了一度,竟沉默了良久。
  当时慕君年的心底是在想什么呢?他是否也曾因为他所质问的话而心生悲凉过?
  慕君年从未曾把情感宣之于口,而是身体力行地践行着他的情意与爱痛。
  原来,便就是在那时慕君年才萌生了要与他拜堂成亲,行夫妻礼数,给予对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吗?
  此刻画卿颜基本已不用再思考了,缔造这个幻境的来源者,就是慕君年无疑了。
  慕君年深陷于幻境之中,心中执念最深的竟是前世未曾与他拜堂成亲,举办一场婚礼。
  画卿颜心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闭上了眼深呼一口气。
  良久,画卿颜心道:那便如他所愿吧。
  新人嫁娶,锣鼓喧天。红烛高盏,喜结连理。
  遗憾了结完成彼此的心愿后,他便亲自唤醒慕君年。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好像前世师尊一直都是被迫的哦?其实他心底也是喜欢慕君年的,只是因为前世被束缚住了自由,慕君年还老是那么忙不陪他,他心理不舒服才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哈哈。
  然后一个小时后,零点还有一更。
  第43章 拜堂成亲
  咳。画卿颜干咳了一声,眼底眸光微动,他指了指那华丽头饰道:这个凤冠就不要了。
  那么繁琐复杂看起来就特别重,压在头顶还不得把脖子给折断?
  婢女应了一声:好的,仙尊。
  把大婚喜服给清风仙尊过了目,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篱湘便带着一众婢女离去了。
  画卿颜刚想着踏出殿门去寻找慕君年,周边幻境又瞬时发生了一阵扭曲。沉香黑木的桌椅逐渐消褪,殿中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流沙一般旋转起来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装饰喜庆的内屋。
  红色的烛火微微晃动,大红的囍字贴在身后的墙壁上,被烛光映得清晰明艳。
  仙尊,我们来替您梳妆打扮。此前离去的篱湘又重新显现出来了。
  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身后还跟着一群来服侍的婢女。
  画卿颜看见她们手里端着的那些东西,眉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我一个男子,也需要这些?
  他让她们把凤冠去了,结果她们竟然又准备了凤钗、耳饰、串珠
  这些都是什么鬼?她们难道全都把他当成女子看待了?
  这个一向稳重妥当的大婢女篱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们也从未为人准备过婚事,更何况还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婚礼?
  所有的一切,都是参考着民间新人嫁娶来准备操办的。新郎自是她们君上,以正常思维来考虑,这些属于新娘的装饰自是送来仙尊这里的。
  可是在画卿颜的强烈反对下,婢女们也只好作罢,简单地为清风仙尊束了一下发,帮他戴上男子的玉质发冠。
  篱湘拿过木梳在画卿颜身后,一下一下轻缓地替他梳理着头发。
  大婢女篱湘笑道:这本该是要请一位一生顺遂的好命婆婆,来给仙尊梳头的。君上倒是在凡间找到了一位命好的老太太,可惜这屿君山魔气甚重,老太太身体承受不起。君上便只得作罢,由我来替仙尊梳头了。
  画卿颜心间微动,想着虽说这只是幻境之象。但里面的人与物都如此地真实,且幻境中人皆还有自己的思维。
  难道前世,慕君年真得还到凡间去找了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喜乐安康的老婆婆吗?
  慕君年他对于他们这场未曾举办过的婚礼竟是如此的上心吗?那为何,后面他又放弃了?且从未与他提起过?
  画卿颜心中杂乱,思绪万千。篱湘并未察觉到他的走神,依旧缓缓地替他梳头,口中说道:我虽不算什么老人,但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之久。后幸得君上所救,篱湘自愿为婢能伺候着仙尊您这般人物。我想,我这一生也算是安常处顺,余生喜乐不知愁的。由我替仙尊梳头,应当勉强也是可以的,还望仙尊莫要嫌弃才是。
  她说着便轻轻理顺着清风仙尊如瀑的青丝,缓缓笑道:我听说,民间的好命婆都是这样念的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
  画卿颜恰好听到此处反应过来,他微微扬了扬眉,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和你们君上可生不了孩子
  啊,是我念顺口了。篱湘眼眸微含歉意,他继续替清风仙尊梳理头发,念着后面的祝福词。
  大婢女篱湘本还想为仙尊描眉化红妆,画卿颜听了着实受了一惊,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立马转移阵线道:把那大婚喜服拿来吧。
  好吧。篱湘只好笑着作罢,连忙唤姑娘们替画卿颜换上红装喜服。
  红色的烛光照映在画卿颜无暇的侧颜上,衬得他白玉无瑕眉目如画。慕君年曾经便说过,师尊适合身穿红衣。与他身穿白衣时的仙姿玉貌不同,一身如火的红衣更能显示出他绮丽的容颜,教人一眼万年惊艳了时光。
  婢女们都纷纷受到了惊艳,各种溢美之词脱口而出。
  纵使知道她们这只是幻境演变出来的人,画卿颜也还是忍不住地打断了,颇为无奈道:我一个男人,就不要把什么面若桃花貌若天仙明艳动人等形容女子的词语,来用在我身上吧
  哈哈仙尊这是害羞了。婢女们纷纷打趣着,好不开心欢喜。
  篱湘笑道:仙尊,吉时到了。
  一群年轻的姑娘便欢喜地围着画卿颜向门外走去,屋外停着一顶大红花轿,轿撵极为华丽豪奢,比画卿颜前不久才坐的不知大了多少倍。
  画卿颜已经彻底适应了这幻境中,人们的脑回路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幻境源头慕君年的脑回路。
  他微微扬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弯腰钻进了大红花轿。
  一天之内扮了两次新娘,且他堂堂一个男子竟然还毫无心理障碍地坐了两次花轿也是没谁了。
  身后层层珠帘哗啦一放,有人高呼道:起轿
  巫山殿到屿君山主殿的距离并不远,画卿颜进入轿撵后坐了没多久,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掀开窗帷往外一看,花轿便就停了下来。
  篱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仙尊,到了。
  朱玉门帘被人从外面向两侧拨开,画卿颜由人扶出了花轿。
  透过鲛绢红纱盖头,画卿颜隐隐看见高阶台上,屿君主殿前站着的那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
  幻境尽头,慕君年身着一身红装,立在九重高阶之上,凝视着他的新娘。
  无尽的繁华在清风仙尊的身后变得模糊遥远起来,喧天的锣鼓声响仿佛也被他隔绝于耳外。他的心口骤然急促地跳动着,眼底似乎只余身前那一人。
  慕君年的身形已完全长开了,他变得和前世那般一模一样的高大、强势。
  魔君薄唇下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向他所爱之人伸出了手。
  画卿颜的眼眸也不自觉地随之微微一弯,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向着眼前那人走去,握住了那只温厚有力的手。
  锣鼓喧天唢呐声起,司仪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远处苍茫一色,日光从山头铺洒开来。画卿颜与身旁的慕君年各自握着喜绸的一端,对着天地,行拜一礼。
  二拜高堂
  主殿高座并无长辈坐席,慕君年自小便失了亲生父母,而画卿颜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踏上了修真之途便与凡尘切断了联系。凡人寿命不过尔尔,几百年过去了他在此世的父母也早已没了黄土,入了轮回。
  是故,这第二拜俩人便对着虚席高座,拜堂行完这一礼。
  最后一拜,夫夫对拜
  随着司仪的这一道声音落下,清风仙尊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猛然地跳动着。师尊透过红纱盖头瞥向了身旁之人,同样一身红衣喜服的慕君年立在画卿颜身侧,他似恰有所感微微偏头看去,将视线落在师尊的身上。
  那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人的身上,带着炙热之感直灼进人的心扉。
  于是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在锣鼓唢呐声响下。慕君年缓缓转过身来,与画卿颜相对一拜。
  前世他们有实无名,今生借由这幻境了却前尘遗憾,还于今生的圆满。这幻境是如何的美好,以至于让人想一直沉睡不醒。
  但是画卿颜知道,他必须得打破这个幻象,唤醒对方了。
  [慕君年,该醒了。我也该醒了。]
  然而在他即将要开口的那一瞬间,幻境陡然之间又发生了转变。
  身陷于幻境之中的慕君年似已隐约所意识。但他不愿,他舍不得那么早地结束这场美梦。
  红烛高盏,烛影摇红。满堂的宾客都消失不见了,周边的场景悄然变幻了模样。
  画卿颜与慕君年立于高床红帷旁,摇曳的烛光映在慕君年的眼底,有如火光隐藏在里面炽热地燃烧着。
  他缓缓掀起师尊的红盖头,下颔、朱唇、鼻端以及那似盛着世间星辰的眼眸,逐一显现在眼前。
  师尊慕君年哑然开口道:你知道,我盼这一天有多久了吗?我一直都想要与你行礼结良缘,共度余生。
  在我心中,我从未轻视于你。我只想与你喜结连理,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
  此刻,画卿颜只觉喉间微涩,竟又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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