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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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干什么?齐墨一边翻找着一边问:不是说徐州太守清心寡欲,清正廉洁吗?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不成是被人蒙蔽了还有,为何这里有苗西的东西?
  沈怀璧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但我觉得他八成不是被蒙蔽的,反之,他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太想发横财了在这个时代,谁不想升官发财?也许你眼睛看着的清正廉洁,只不过是背后腐烂生活的表象罢了。
  沈怀璧说的很对,齐墨在箱子底部,摸到了一张黄纸。
  上面的记载还是很晦涩的苗西话。齐墨努力辨认片刻,才读懂了大意。
  把这尊佛像放进黑木箱,服下风水符,时时刻刻加以祷告,三月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后面一句话我看不懂了。
  面前横过一只骨骼匀称的手,把他手中那张黄纸抽走。
  风水符就附在佛像的下面,不要让第二个活人发现这个秘密。
  齐墨诧异道:你也会苗西话?
  沈怀璧很是谦虚的摇了摇头:略知一二罢了。
  那他刚刚还在沈怀璧面前显摆那么久!指不定沈怀璧还在内心笑得打跌呢!
  沈怀璧没管他正在天人交战的内心活动,径自道:还得去问问太守,他是什么想法了。
  齐墨一脸无奈:可是太守晕了呀?
  沈怀璧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去把他叫醒就不得了?
  齐墨叫醒过装睡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叫过真晕过去的人。
  他走到床榻边,推了推还在不时抽搐着的太守:太守大人
  你推得那么轻,你在给他按摩吗?
  沈怀璧摇了摇头,就差在脸上写着你真没用四个大字,鞭子一卷,硬生生把人从床上卷下来了。
  太守估计也快醒了,又被沈怀璧这么一摔,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
  沈怀璧对齐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徐州太守弄起来。
  齐墨扶着他坐起来,问道:大人方才怎么了?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徐州太守毕竟才刚醒,被这两人稀里糊涂的乱问一通,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
  沈怀璧解释道:大人,我二人是府外的大夫,被司马大人请进来的。他看你突然晕厥过去,心下慌乱,我二人医术不精,只能出此下策将大人唤醒。
  徐州太守听见是徐州司马给他找来的大夫,面上慌乱的神色稍稍定了些,话中还带了些冷意:你们走吧,我没事。
  沈怀璧挑眉,这是一来就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了?
  齐墨道:太守大人,您先听我们二人说完。您的心脉不知为何受阻,如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有大患啊。
  沈怀璧看了他一眼,心道齐墨这小崽子,不知从哪练出来这么一身忽悠人的功夫,还颇有自己的风范。
  徐州太守的神色明显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坚定的道:我没事,不过是副作用罢了,大惊小怪些什么?我看你们二人就是庸医!
  什么副作用能把大人的心脉损害至此?沈怀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反问道:还望大人不要受人蒙骗才好,身体是自己的,被小人蒙陷可是吃了大亏啊。
  徐州太守看向他们的眼神忽闪忽闪的,有些避而不谈的意味:这我明明是去找高人求来的风水符,镇宅保平安的!你们二人在这说什么鬼话?还不给我出去!
  齐墨与他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这徐州太守果然是服用了风水符,这才中了计。
  那风水符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那莲花也是他嘴中那个高人引导他种下的。如若他没猜错,那风水符就是含着母蛊的符纸,太守嘴中的高人,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那么满月坊主的死也不是什么偶然了,那是刻意迷惑他们的视线。
  这人很聪明,知道他们会查到花满山庄来,于是凡事都留了两手,可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沈怀璧和齐墨二人都没死,前来查案的是他们。
  没去过花满山庄的人从不知道满月坊门外从来没有什么八瓣儿的黑色莲花,那是临时漆上去的。
  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苗西的莲花蛊,自然也不会联想到这个方面。
  如若他们两人选择绕道而过,不进徐州,那么这些人还在被傻傻的蒙在鼓里,以为这是什么来源不清的瘟疫。
  但是,母蛊找到了,当务之急就是摧毁它。
  可是,被种了母蛊的不是别人,是一城之首太守大人,谁又敢动他呢?
  齐墨思量片刻,终于向他抖出了实情:
  太守大人可知道,这不是什么风水符,外面也不是什么瘟疫。这是蛊毒,你嘴中的高人,把母蛊种进你身体里了。
  第29章 雨过天晴
  徐州太守哪里晓得其中这么多关窍, 只当那是高人好心指点他,这才给了他保升官发财的风水符罢了。
  可齐墨说的信誓旦旦,就算他有些不信, 却也迟疑起来。
  小子, 你可别口出妄言!这是高人给我的风水符,你怎可空口白牙的诋毁他?
  沈怀璧冷笑道:信不信随你的便, 反正到最后死的人不是我就好了。
  齐墨觑了他一眼,见到沈怀璧并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也晓得这种事情需要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一巴掌是拍不响的,便再接再厉道:太守大人,徐州这么多老百姓现在深受蛊毒之苦,可这场瘟疫的源头, 却是一张小小的风水符。大人清正廉洁,清名远扬,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是个好官, 想必大人也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的。还望大人速速告诉我们二人, 那高人和这风水符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州太守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试探道:这
  齐墨见他被自己的一番话动摇, 还追了一句:太守您想想, 这风水符要是能保证升官发财, 那天下岂不是没有贪官了?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全城百姓受难, 委实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啊。
  徐州太守明显被他说动了,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高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我平生就两个夙愿, 一是仕途通达,平步直上青云;二是百姓安康,举国上下喜乐安宁。
  可我勤勤恳恳埋头干大半辈子,也只得了一个小小的徐州太守,人人皆夸我清正廉洁,可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遭人耻笑,说我是个空壳子官。
  我不曾有过二心,伤天害理之事更是沾也没沾过。我内人信佛,平日常去城郊的檀香佛寺烧香拜佛。指点我的高人,这是从那遇见的。
  沈怀璧听着他慢慢讲完,冷不防插了一句:他是檀香佛寺里面的人吗?
  齐墨抬眼望去,流动的光华流淌在他琥珀色的眼里,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沈怀璧正斜斜的靠在桌上,表情淡漠,望着徐州太守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徐州太守被这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一看,不知为何,感觉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不觉抖了一抖:不,不知道。我不是在佛寺里遇见他的,而是在旁边的杏花路上。
  沈怀璧一挑眉梢,嗯了一声,尾音上挑:你继续说。
  徐州太守也收回目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青年,不只是他自己嘴中说的那个大夫。
  我日日夜夜想着升官,那时可能有些走火入魔了,遣退了身边跟着的侍卫,独自一人在杏花路那边赏花,也借此消除心中的积郁。
  我在一张石凳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坐着都有些打瞌睡,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想升官发财吗?
  我这门心思一直没有被旁人发现过,就算和我一起生活过几十年的妻子也不知晓。我心事被他一揭穿,自然有些恼羞成怒。可还没等我发作,他就递给我一个黑色的箱子。
  齐墨适时接上嘴:就是你藏在桌底的那只木箱?
  徐州太守点头:不错,就是那只黑木箱。我在那尊佛像的底部找到了风水符和一张纸条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吧。
  不止有那些东西。沈怀璧淡淡道:你还缺了点什么关键信息,没有告诉我们。比如说你种植的那一池莲花,也是那高人指点你种的吧?
  徐州太守像见了鬼一般看着他,指着他的手指微微抖动,颤颤巍巍道: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蛊毒,除了种在你身上的母蛊,还有一种叫做子蛊啊。沈怀璧一点也不怜悯他此时苍老的神态,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子蛊就应该藏在八瓣莲花的种子里,花开之时,其是蛊虫流入活水之日。你不仅为别人做了嫁衣,平生两个夙愿,都被你自己亲手毁了。
  徐州太守一时没反应过来,用那双浑浊的眼看着他,他面色青肿,显然是被这奇怪的副作用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来也可笑,自青年起便下定决心用终身去完成的两个愿望,都在他自己一时的贪念的驱使下,通通毁了个干净。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沈怀璧还嫌这折磨不够,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你现在已经是蛊毒入体,病入膏肓,估计是活不长了。只可惜你一人死了不够,还要拉城内这么多无辜的百姓给你陪葬,你在九泉之下,还能安心走过黄泉路吗?
  徐州太守本来年纪只有五十上下,被长期摧折下的病体和突如其来的残酷真相,让她他看起来生生老了几十岁。
  沈怀璧和齐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怀璧把话全说完了,齐墨跟着他转身欲走时,徐州太守突然拉住齐墨的衣角,哀求道:大夫!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苟活于世了,可城内外的百姓是无辜的,您就算行行好,告诉我如何才能把蛊毒退去?
  沈怀璧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对齐墨说:十一,你先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少年的身量如雨后的竹子拔节一样生长,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沈怀璧竟然发现齐墨已经能够平视他了。
  只是齐墨身子骨还单薄着,以后长成了,估计会比他还高吧。
  齐墨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听话出去了。
  徐州太守的院子旁边就是那片莲花池,艳红色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开得正热烈,娉婷袅袅,风过一动,那些八瓣的莲花就像一群遮着艳红色面纱的舞女在翩然起舞。
  这么美丽而芬芳,谁又知道它们是能让整整一座城毁灭的毒药?
  齐墨就靠在莲花池旁边的栏杆上,等着沈怀璧。
  他闲极无聊,就去数池中开着的莲花。
  等他数到第十五朵的时候,沈怀璧从那扇院子的门里出来了。
  事情都解决了。沈怀璧也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露出相对柔和的表情,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刺球。
  齐墨再也不是那个锁在京城中,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皇子了,他知道沈怀璧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问,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齐墨和沈怀璧这次是堂而皇之的走出府外,谁也没有去拦他们
  他们都去救火了。
  徐州城太守留连病榻之上,桌上点的煤油灯倾覆,无意引燃床榻,太守不幸逝世其中。
  齐墨二人则在城中指派着人们四处放置石灰粉,以起到消毒的作用。
  司马大人暂且接替太守的职责,严令禁止百姓取用河道里的水,转而开采地下水食用。
  母蛊已经消失,子蛊给人带来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毒性了。
  青色帐篷日益减少,胆子大的酒家已经张开了招牌,开始接客。
  听闻了太守去世的消息的百姓们颇为遗憾,还在他出殡的那日在街上目送他的灵柩,其中不乏哀叹徐州失去了一位好官的读书人。
  徐州损失了一位受民爱戴的太守,却赢得了生的希望。
  连日的阴霾之后,天光终于乍破,薄薄的一线光从浓厚的云层中迸射而出。
  徐州终于天明了啊。
  城门一开,徐毅带着早就按捺不住的东大营策马穿过徐州,把走失数日的沈怀璧与齐墨一网打尽,连夜上路了。
  齐墨早几日便没有休息好,此时骑在马上,马虽走得慢,可还是有些颠簸。饶是这样,他也抵挡不过瞌睡来势汹汹,恨不能停下好好休息一会,又怕误了行程,只能任自己摇摇欲坠的挂在马上。
  徐毅被关在城门外的那几日许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大老爷们儿此时变得娘们唧唧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强行把沈将军塞进随行带的马车里,勒令他休息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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