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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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森差点要笑出声。
  唐渡谈个恋爱,怎么蠢成这样?
  原溪最后真的捧着一个他不想吃也吃不下的冰淇淋,跟着唐渡坐回车里。
  唐渡还让司机开了很薄的暖气,让原溪身上热得要流汗,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化出大颗的水珠滴下来弄湿衣服。
  原溪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资格过问唐渡刚才那个人是谁,并且唐渡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在意。
  可是原溪非常难过。比唐渡冷落他,让原溪以为他不太喜欢他,或者时常没能理解他在想什么还要难过。
  冰淇淋融化得太快,唐渡很快就发现了。
  原溪走神走得厉害,拿着盒子的手没有很平,车子经过有些抖的路段,看起来就要掉了。
  唐渡扶了一下他的手掌将盒子抬稳,没有拿开,皱着眉头问:不是你想吃的吗?
  原溪很想摇头,但唐渡和他贴得很近,一只手揽着他的整个肩膀,好像他不吃就会被继续说一样。
  于是原溪大口大口舀着冰淇淋往嘴里放。冰淇淋还是草莓味,但是这一盒是在路边随意买的,草莓很酸,温度也没有很适合,一次吃得很多的时候把原溪冻得僵硬,冰冷的范围很小的空气顺着喉管爬到眼眶里。
  唐渡一把抓住原溪的手,弄洒一些,让甜腻的冰淇淋落到原溪手背上,隔了一会儿就黏黏的。
  别吃了。唐渡说完拿走了原溪手里的盒子,原溪跟着被拿走的盒子伸出手,唐渡当着他的面随意地将盒子扔进了车里的小垃圾桶,去碰他冰凉的手指。
  原溪低着头,不太想和唐渡解释什么的样子,唐渡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没有办法一样,将他的五指嵌进原溪的五指里,手好凉。
  唐渡声音很小很低,气息沉哑。
  原溪轻微地偏了一下头,去看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指,接着小拇指因为碰到唐渡的尾戒而颤抖了一下。
  唐渡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牵起手往原溪的小拇指吻了一下,羽翼一样的触感。
  他用了别的名字开画展,我之前不知道。早就不联系了。
  第52章 尾戒,无名指,停顿
  原溪直到下车也没有将唐渡对他解释的理由想得十分清楚,指尖上的吻倒是反复回忆了许多遍。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唐渡心中的价值,只是很害怕有一天会被抛弃,和所有从唐渡的生命中经过的人一样只有一个姓名和外貌的印象。
  唐渡看出来原溪心情不佳,回酒店洗漱好之后,原溪坐在床边查看导师发来的邮件,刚刚放下手机,唐渡从后面抱住他,把平板拿过来,说:这是画展的大概情况,先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这场画展最受瞩目的就是新秀画家埃尔森的作品。
  原溪从埃尔森和他的成名作《苔》的合照里看到了之前在酒店大堂中见到的那个人。
  他越来越后悔头脑发热便来到这里,他猜唐渡的情况应该也和他差不多。他想念唐渡,但唐渡也许只是因为短暂的分别产生了不习惯,总有一天可以习惯。
  原溪本人也画画,但他很清楚自己和埃尔森之间还存在极大的差距,需要他用很多很多时间,也不一定能弥补上的差距。
  没有就算了,困了就睡觉。唐渡从原溪那里抽走了平板,但原溪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握得有些紧,甚至让唐渡花了些力气。
  唐渡这晚很奇怪,做了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应该是在讨好原溪,或者有可能是在和他道歉,原溪非常不适应。唐渡竟然仔细地问他房间里温度合适吗,到底想不想吃东西,最后原溪合上眼睛快要睡着了,唐渡才说:不想去就不去。
  原溪翻了身子对着唐渡,重新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他抬起很细的手臂挂在唐渡的脖子上,唐渡握着他手肘的位置将他拉起来一些贴近自己,埋进他很香的颈窝。
  原溪摇了摇头,唐渡感受到了。
  不喜欢就要说。唐渡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把人抱紧一些合了眼。
  唐渡并没有什么艺术素养,很偶然地听别人提起这个画展之后便让陈景韵去找相关介绍,大致过了一眼。
  他没想过让原溪过来,只是临时起意。
  那天晚上原溪的手机坏了,连接视频的网络也很不好,唐渡没看清楚什么,只在原溪凑近屏幕的时候发现他头上的两只企鹅。
  唐渡突然想到之前买给原溪的哨子成了摆设,而发条的应用场景确实多过哨子。
  再买和企鹅有关的东西时,唐渡竟然没有在原溪身边。
  唐渡心中升起迫切的渴望,把原溪带过来,时间再短都可以,什么理由都可以。
  早晨原溪醒来的时候唐渡站在床边穿西装,正好到了装袖扣的步骤。原溪从床上坐起来,唐渡便走过来,拉起原溪的手将之前他送的两粒袖扣放到掌心。
  原溪花了很长时间才帮他扣好,他原本就不熟练,弄好的袖扣也没有广告中的那么好看,不过唐渡还算喜欢,跟他说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就好,并不需要很正式。
  原溪还不太明白唐渡为什么要特意这么说,去画展原本就是看画而已,他会注意着装整洁,但也没有到西装领带的地步。
  直到车子在展馆前停下,十几个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围上来,话筒递出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英语发问,原溪大概听了听,基本都是问唐渡怎么会如此高调地参加一个年轻画家的画展。
  保安很快走上来替他们挡住人,唐渡拽着原溪的手腕,将他半拢在自己身前,用很大的力道带着他往里走。
  进了大厅唐渡才松开他,早早等候在一旁的陈景韵为两人送上准备好的票,烫金邀请函上写着原溪的中文名字,他这时才知道唐渡拿到的是贵宾票,他们还需要参加画展的开幕仪式。
  座位在前排的正中间,周围的人都是一身正式西服,只有原溪选择了简单的衬衣夹克和牛仔,他因为不知道具体状况而很不得体,坐立难安。
  当唐渡早晨说你可以随意一些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平静地碰了碰原溪的肩膀,没事的。
  原溪应该是被安抚到了,身子往后仰一些靠在椅背上,和唐渡一起安静地等待开场。
  他从前也经常参加画展,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普通看客,他会拿着一张自己调了闹钟费劲抢到的门票,和很多人一起在门口排队、过安检,还总是能记住不要带开过的水。不会有记者想问他为什么要来,或者看完画的感想。
  原溪通常会独自在那么几幅画面前花掉整张票的时间,然后跟随人群离开,在人少一些但不好吃的餐厅买一份很快的晚餐,最后看离家远近选择合适的交通工具。
  而不是像此刻一样,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荣幸地听策展人发言,再看到画家的真容。
  年轻英俊的埃尔森今天也穿了一身帅气的西装,比那天他们在酒店匆忙偶遇多了贵气。在艺术这个圈子里,人们尊重长辈,但更加羡慕年少成名的人。原溪也一样。
  埃尔森站在无数灯光之下,畅谈自己的艺术理想和创作心路,让原溪不禁去思考,这是否也是他目前所追求的。
  得到认可,名利双收。
  原溪听得很认真,到了最后的环节,唐渡竟然也作为被邀请人走上舞台。
  他听到他说一些很一般而且套路的话,和埃尔森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一股深切的自卑终于又包裹了原溪,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唯一能称得上特殊的只是一处无法治愈的身体残疾而已。
  大堂中响起了鼓掌声,快门的声音也同样很大,闪光灯连亮许多下,唐渡在台上保持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在与埃尔森走下舞台后,被他留住在侧面说话。
  原溪只能看到他们侧着的身子,唐渡笔直地站着,埃尔森因为和他差不多高而几乎没有仰头。
  主持人宣布开幕仪式结束了,各位嘉宾可以去挑选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休息好之后便可移步展览区。
  原溪突然明白曾经的自己是在哪个阶段才有了走进画展的机会。
  这时安检处会将在外面久久等待的人们一一放进来,他们打开海报,寻找并涌向各自最喜欢的区域,和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一起欣赏同一幅画。
  他跟着众人站起来,对琳琅满目的食物没有任何胃口。但他知道唐渡就在他身后,和埃尔森说完话之后会马上注意到他,他需要随波逐流一些来显示自己并没有多少在意。
  在原溪盯着一杯透明的水看,分不清楚里面是不是酒时,有人从后面走过来。
  这是柠檬水。
  原溪一回头,说话的是埃尔森,但唐渡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张画展的海报。
  原溪不知道埃尔森是否了解自己无法说话的事,这通常是对他来说最为尴尬的时刻。如果对方不了解自己的情况,而自己只是一味点头摇头,会显得十分冒犯。
  因此原溪依言端走了那杯水,放在之前拿的小托盘上,埃尔森笑着说:tang早上没让你吃饱吗?还是我请的厨师确实不错啊?
  原溪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碟子,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意大利菜、英式早餐,以及本地一些特色菜,每样一点点,仍然堆起一个小小的峰。
  原溪窘迫地意识到自己因为走神而没有注意控制,根本无法吃完,而在这样的场合剩菜极不雅观,并且他丢的还是唐渡的脸。
  唐渡站在一边,脸上没有怎么变,原溪却觉得他已经不太高兴了。
  多吃你一点怎么了?因为害怕晃到原溪端着托盘的手,唐渡只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肘,先过去坐。
  唐渡为他们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埃尔森没有再跟上来,原溪却没觉得轻松。他举着叉子,先从最难吃掉的大块的东西入手。
  唐渡坐在他对面看手机,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拿东西吃。
  时间接近正午,到了午餐的时间,原溪想问他为什么不吃,又觉得气氛很尴尬。
  他动叉子的频率小了许多,因为越来越没有办法吃下了。
  这时唐渡终于说话了,问他:不想吃了?
  原溪诚实地点点头,直起一些身子,手上握着的叉子离开碟子。
  去帮我拿杯水。唐渡说完,一只手端起原溪面前的盘子,一只手去够他手上的叉子。
  原溪怔了片刻,看到唐渡用他的叉子吃他碟子里剩下的东西,又催他去拿水。
  原溪恍惚地站起来,在走回放置食物的长桌的路途中,难以置信地回想刚才唐渡的举动。
  他为唐渡拿了一杯同样的柠檬水,在长廊上遇到了埃尔森,那时他正在同一个中年女人谈话,原溪原本以为他没有看到自己,没想到埃尔森直接打断了对话过来找他。
  你是原溪?埃尔森说出了他的中文名字,发音也算标准。
  原溪点头,他并没有和埃尔森交谈的想法,只想拿着水快些回去,但显然埃尔森想的和他相反。
  白安,是因为你。埃尔森用了很笃定的语气,但却笑得很开心。
  原溪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很快便记起那天看到的有关白争民被查处的新闻。他摇了摇头,唐渡对白家用的手段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母亲姚姿兰。
  你们真有意思。埃尔森笑得更欢了一些,原溪第一次没有顾忌什么礼仪,拿着杯子转身走了。
  等他回到小桌前,唐渡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像是随意地问了他一句:怎么这么慢。
  原溪把杯子放到他手边,便于唐渡拿的地方。
  下午结束之后晚上还有拍卖。唐渡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有些突然。
  他们同时想起昨晚唐渡就问过这个问题,而原溪没有回答。
  安静了两三秒,原溪主动将海报拿了过来,垂眸看着上面展示的画,装成很感兴趣的样子,骗过了正在吃东西,而没有仔细看他的唐渡。
  下午的展览只有原溪一个人很认真,唐渡最开始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也显得很烦躁,联系陈景韵过来取走手机,吩咐到了晚上他再来拿。
  原溪知道自己耽误了唐渡工作,并且唐渡很明显地根本不喜欢看画,他应该一开始就自己来。
  整场展览原溪都看得不怎么用心,因为唐渡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总是站在离原溪很近的地方,让他在十分安静的展厅里总是注意唐渡的呼吸,而无法分辨唐渡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景韵过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场参加拍卖的时候,唐渡问原溪:还想看吗?
  原溪纠结了一会儿,看了看陈景韵又看了看唐渡,终于开始低头打字:你们先过去吧,我可以自己看。
  唐渡垂眼看到屏幕便皱起了眉头,很生气的一句话也没说就带着陈景韵走了。
  原溪看到唐渡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才是对的。原溪不适合贵宾票,不适合参加什么开幕仪式和拍卖会,只适合站在画前,当一个十分普通的普通人。
  晚上原溪重新逛了一遍展区,去了他最喜欢的画面前,仔细地看了很久,久到宛如一尊雕塑,直到有人叫醒了他。
  我也最喜欢这个。又是埃尔森,他换掉了西装,身上穿着舒适的休闲服。
  原溪看了一眼时间,按照官方给的时刻表,现在应该在拍卖埃尔森的作品,而他本人却出现在展厅的某个角落。
  听说你也画画。埃尔森说。
  原溪点头,如果埃尔森说听说你也是画家,那他可能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埃尔森看到了原溪看海报的那一眼,说:拍卖会太没意思了,那群有钱人要的根本不是我的画,只是我的名声而已。
  原溪捏着海报的手紧了一些。
  埃尔森又和他抱怨了一些别的,原溪没有注意听。他想不通埃尔森怎么会觉得他是一个喜欢聊天的人。
  不过他也没有能说得很久,因为唐渡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现在在哪里。
  原溪将地点发给了他,很快唐渡就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年纪较长的老人。
  埃尔森走过去和老人拥抱了一下,原溪很快认出来这是很有名的一位老师,目前在大学任教,但几乎不带学生。
  这是原溪,唐渡走到原溪身边,这位是艾伦教授。
  原溪笨拙地和教授打了招呼,听教授寒暄了几句,又和埃尔森聊天。
  唐渡低着头,小声地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原溪突然有种唐渡在帮着他作弊的感觉,但最终摇了摇头。
  一行人出了展厅,原溪跟着唐渡快要走上车,艾伦教授才叫住他,说:你的导师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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