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始皇后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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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苏愣住,心里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几个弟弟妹妹也从内侍态度察觉到了不对,个个担心地望着扶苏,其中一人甚至下意识抓住了扶苏的袖摆。
  扶苏一顿,回头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父王只是有事找我而已。”想了想,他强调,“我最近可一直待在宫里读书、筹备婚事,绝对没有犯错。”
  几个弟弟妹妹这才放心,放手退到一边。
  扶苏转身,跟着内侍离开。
  -
  嬴政看着面前挺拔如松、温润如玉的长子扶苏,眼神异常危险。
  他怎么也想不通,之前还在担心扶苏性子过于软弱,容易被人拿捏的自己,如今却要开始担心,扶苏的温和软弱是否是在自己面前的伪装,他本人其实是个视兄弟姐妹为仇敌,对其恨之入骨的凶恶之人。
  哪怕林阡的心音只是说,扶苏杀光了兄弟姐妹,嬴政都不会这么生气。
  毕竟权利之争,本就你死我活。
  嬴政自己也不是没杀过兄弟姐妹,从上位者的角度而言,这并不是需要太在意的大事。
  可虐杀?
  还杀了毫无威胁的妹妹?
  这完全超出了嬴政的接受范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对扶苏动了杀意:脾气温和软弱还能努力掰正,残暴嗜杀却最好直接根除后患。
  但冷静下来后……
  嬴政敛眸,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不至于对扶苏喊打喊杀。
  扶苏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全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直接对上了嬴政幽暗如深潭的眼睛,整个人瞬间慌了:“父王,您召见儿臣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嬴政眉头紧蹙,这性格……真有可能变成虐杀弟弟妹妹的心狠手辣之徒?
  他没答话,转头看向内侍。
  内侍会意,凑到嬴政耳边将自己方才去找公子扶苏时见到的场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复述给他听。
  嬴政听完眼神缓和些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能与兄弟姐妹相处和睦,至少可以确定,扶苏并非是为了欺骗自己而伪装,他年少时的本性应当就是如此。
  但……
  此时看起来温和到软弱的扶苏,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性情才会发生堪称颠覆性的改变?
  扶苏脚软:“父王……”
  嬴政回神:“奉常(九卿之一,掌宗庙祭祀礼仪)名下属官太史(观察天时星象)与太卜(管占卜)互相映证,最后在今年范围内选定了几个吉日。但因战事繁忙,恐无法讲究太多,五月又是恶月,是以寡人为你挑选了四月的吉日。”
  扶苏松了口气:“父王拿主意便好。”
  -
  等扶苏从主殿离开之时,汗水早已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
  索性他着一身黑衣,旁人看不出来。
  只是那满头的汗水,以及后怕的表情,仍让人忍不住好奇他到底在主殿经历了什么,才会再离开主殿后出现这样堪称失礼的反应。
  扶苏出来的时候,林阡正查看玉米苗的生长情况——
  若有玉米没长出苗来,必须趁早补种。
  扶苏看到了,特意上前,候在一旁等林阡查看完毕后才冲着她端正行了个礼。
  林阡慌忙回礼。
  等人走后,林阡心里不禁感叹:【难怪陈胜吴广起义都是打着扶苏的旗帜,言谈间更是对其不吝溢美之辞。其他不说,至少礼仪气度方面,扶苏确实担得起继承人的位置。】
  【就是可惜了,人有点儿软弱迂腐,不然赵高为权力矫诏赐死扶苏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连回去亲口问上一句都不愿意,就直接自刎了。】
  【明明蒙恬还劝他圣旨有异来着。】
  【不过责任也并非完全在扶苏身上。我穿来这么久,几乎日日都在嬴政身边,也不过见了扶苏两次,还没见到蒙恬蒙毅等大臣的次数多。而且每次见面,扶苏都战战兢兢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两个人根本不像父子,比关系好的君臣都不如,也难怪扶苏不怀疑嬴政会赐死他了。】
  嬴政:???
  什么叫“不像父子,不如君臣”?就算不太在意孩子,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不对……
  扶苏被赵高矫诏赐死,秦二世另有其人?
  谁?!!!
  第26章 026
  自己死后,扶苏被人矫诏赐死了?
  嬴政突然得知真相,眉心一跳一跳地疼。
  但可能是之前得知除了秦二世外,自己所有孩子基本都被虐杀的消息已经耗尽了他太多心力,如今乍然得知扶苏并非自己以为的残暴秦二世,反而很可能在秦二世登基前就被人矫诏赐死后,嬴政并未失去理智。
  比起其他无法反抗、被虐杀的孩子,被骗自杀的扶苏真没办法让他太过在意。
  嬴政更关注的,还是“秦二世”的身份。
  他有想过,自己在成为始皇帝后,是否产生过换继承人的想法。但一个“矫诏赐死”,却让这个想法尚未成型,就被散了个干干净净:若他当时真的已经放弃了扶苏,那个觊觎皇位的秦二世没道理在登基前除掉他;其登基后大权在握,就更不可能还与失去权柄的扶苏的计较。
  所以很显然,扶苏当时很可能仍是他的继承人,甚至手中很可能还握着可以对得位不正的秦二世造成威胁的东西。
  而从秦国国情出发,这个“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兵权。
  而从其上位后就迫不及待对兄弟姐妹出手来看,除了其本性残暴蠢毒外,秦二世的年纪与排序应该非常低——
  前面兄弟太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他登基上位的那种低。
  ……
  但都只是嬴政的猜测,做不得准;而这些刚分析出来的讯息,也并不能让他锁定秦二世的身份。
  嬴政孩子太多了,除了年长的几个,其他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
  可不知道秦二世是谁,赵高这个连名带姓出现的人物,却逃不过嬴政的关注。
  他一边吩咐内侍去关注几个年幼的公子,一边命人叫来蒙恬:“你即刻前往调查秦国上下有无叫赵高的官员,若查到,将其所有身份讯息呈到寡人案前。”
  蒙恬有些好奇,但见嬴政面色铁青,只得领命退下。
  -
  嬴政不知道的是,他想要找到的赵高本人,正准备“自投罗网”。
  今日一早,赵高正谋划着该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陛下知道自己的才华,看到自己的忠心与能力,进而重用自己。
  却不想,天降馅饼——
  一向低调的华阳夫人竟派人召见他,且过来传话的宫娥言谈间似乎还对他非常重视。
  赵高虽一心往上爬,且为此不择手段,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吧……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了。
  更不要说,华阳太后与林季结仇的事儿才过去没几天呢。
  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华阳夫人来者不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赵高与两个兄弟说了一声,便跟着人去了华阳夫人的宫中。
  自从孝文王去世,庄襄王继位后,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国一系势力的权力就在吕不韦等新兴势力的打压下削减收缩,等到陛下继位,他们在朝堂后宫更是与其他势力毫无差别,在陛下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
  华阳太后不得不避居宫中,极少出来活动。
  一般这种失意后宫女子,往往面容憔悴,最后多半只能郁郁而终。
  华阳太后却风韵犹存,精神颇好。
  赵高态度愈发谨慎。
  华阳太后斜倚在靠枕上,视线落在赵高身上,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瞧着倒是个聪明的,也难怪能将林季送到政儿的榻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赵高脸上。
  赵高淡定反驳:“太后冤枉奴了,奴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内侍而已,胆大包了天也万不敢打陛下的主意。舍妹能得陛下青睐,仅仅只是因为陛下喜欢,与奴毫无干系。”
  华阳太后心中满意:是个谨慎的,知轻重。
  又想到下面的人打听到关于他这些年钻营的事迹,以及他对林季的培养与轻视的态度……这样一个人,若是用好了,必然能给林季造成极大的伤害。
  听说,林季可重视这几位兄长了呢。
  “但她能在二十四五的年纪,仍保持天真单纯的性子,还护住了一身娇嫩皮肤总是你的功劳吧?”她笑道,“就是可惜了你的用心。林季确实得政儿喜爱,即便是哀家也只能礼让三分。可即便如此,作为为林季付出一切的你,自身处境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华阳太后扫了赵高一眼,眼神同情。
  赵高捏紧拳头,低头不愿接话。
  华阳太后见他除了咬紧的腮帮,笑了:“说来林季在宫里的情况你一清二楚,宫外的情况应无处打听吧?你不知道,政儿派了蒙毅负责她在宫外的安全,在她回宫后更是直接带兵驻扎在了她那十亩地周围驱赶野兽,除此外还派了太仓负责照料那十亩地。”
  “要知道,连王室的田地,政儿都没那么重视。”
  “哀家猜测,林季以为的花种,极可能并非花种,而是某种重要作物,政儿见多识广认了出来,这才给了她许多厚待。”
  华阳太后嗤笑:“政儿有意引导其他人认为花种是林季生父留给她的,但哀家调查发现,她生父当年被抓时,早年获得的财物早就挥霍一空。可林季拿出的花种数量奇多,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自然更不可能出自其生父。”
  赵高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太后所言可真?”
  上钩了!
  华阳太后郑重道:“哀家有骗你的必要?政儿一向不爱女色,更惘论林季那张脸……啧!”
  赵高瞬间被说服:“总不能太后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让奴为您冲锋陷阵。”
  华阳太后看向身旁宫娥。
  宫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份用绢布记载的林季生父的详细资料,甚至连他当年流窜各国犯下的大部分案子都有记录。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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