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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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意外
  醋意大发的留侯被阿宓明里暗里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只他没想到, 阿宓和沈慎仔细商量后, 竟是打算把绵绵带回京城。
  他对这个提议并不看好,并非是单纯不喜绵绵在阿宓那儿得宠。但留侯霸权多年,当初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对一些危险的东西也有一分格外的感知。
  留侯寻到沈慎,“这个孩子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无害,你真要让她跟在阿宓身边?”
  沈慎沉默, 片刻道:“绵绵经历特殊,与寻常孩童略有不同, 但对她抱有善意之人, 她绝不会做什么。”
  何况这孩子与阿宓投缘,仅半日阿宓就很喜爱了, 如果临时改主意,她定会很失望。
  双眼微眯, 留侯忽然道:“当初真是你救下的她?”
  “……侯爷敏锐。”沈慎道出实情, 其实他遇见绵绵时,她双亲已被杀害多日, 而她自己也不知是如何逃了出来。
  小孩寻不到回城的方向, 只能到处游荡,他完全无法想象绵绵是怎么在大漠中生活了那么多天的。只记得遇见她时, 她正同幼兽一般, 趴伏在地上喝一只幼狼的血。
  绵绵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新旧不一, 沈慎推测之下,震惊地发现这幼狼该是和绵绵一番争斗下被活生生咬死的。
  不知该说绵绵幸运还是这只幼狼太过不幸,大约是与母狼分散了,又没怎么长出牙,这才斗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姑娘。
  他把绵绵带回也费了番力气,小孩警惕性高,完全不同他交流,最后还是用一块生肉给勾走的。回来后在太守府教养了一个多月,才能让她重回一个孩子的模样。
  绵绵很聪明,她知道那副模样不讨喜,在外人面前总是天真活泼的模样。各人有各人的处世之道,单从这点,沈慎无法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孩子,便也不曾干预过。
  事实上,他要把绵绵带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农户现在虽只是冷落绵绵不曾欺负,但若等他们孩子出世,恐怕绵绵日子便会一日不如一日。
  这孩子善于隐忍,报复心又强,沈慎担心她会酿下大错。
  既然能提前避免悲剧,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阿宓和绵绵其实是两个极端,倘若她们同岁,沈慎绝不会让她们待在一块儿,因为阿宓定是被欺负的那个。但阿宓既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对绵绵爱护有加,绵绵也有依赖的意味,沈慎这才有了这个决定。
  留侯亦是沉思,最后皱眉道:“你放心,我却无法安心,长公主身边怎能有如此危险的人。若是陛下知晓,定也不会允许。”
  “……是。”
  留侯又道:“这路上便算了,回京后,暂且将她养在我府中。阿宓若想看,我再把她带去。”
  “也好。”沈慎低声道,“她恐不愿受拘束,侯爷只给她个院子和膳食就好,不用管束。”
  “我也不会去管。”留侯淡声道,“只要不在侯府胡来,多养一个孩子还是能做到的。”
  说留侯冷心冷肺一点也不为过,若非意外得知阿宓是他的女儿,这世上唯一能让他稍微在意些的,恐怕也只有少帝了。纵使他向来不羁,也逃不过血脉二字。
  绵绵的去向暂时被定了下来,沈慎给那农户送了点银子,全当成了他们这段时日对绵绵的养育之恩,从此再无干系。
  小孩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留下了,她本意是想来见最后一面,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沈叔叔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漂亮姐姐,还要和沈叔叔一起带自己走。
  绵绵呆愣了很久,直到上了马车也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躺在阿宓怀中不说话,肉肉的腮帮被戳了一下又一下。
  “阿宓。”沈慎含笑唤了声,对她招手,“让绵绵一人坐着,她可以的。”
  见到绵绵的这两日,阿宓光围着小姑娘转,新奇得很,都没怎么亲近他了,算起来,他觉得很久没有抱过阿宓了。
  “绵绵还很小啊。”阿宓不赞同道,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沈慎,“她坐不稳,很容易摔着的。”
  毕竟绵绵看起来最多四岁的模样,的确很容易让人有这种错觉。
  沈慎被噎了下,留侯毫不留情嗤笑,受冷待的可不止自己一人。
  到了午膳时,阿宓端了碗蛋羹,一口口喂给绵绵。小孩也乖巧,吞下后又嗷呜张开,萌动的模样让阿宓心都化了,总算了解为什么大人喜欢喂自己吃东西了,
  原来喂别人这么好玩儿。
  被喂了个五分饱,绵绵就不大吃得下了。但她并不出声拒绝阿宓,而是睁着黑黑的眼在周围滴溜溜望了圈,她能够很明显察觉到,抱着自己对自己格外好的漂亮姐姐这这群人的中心,姐姐想要什么,沈叔叔和其他人就都会给。
  好在阿宓问过大夫绵绵的身体,覆上她的小肚子,发现已经微微鼓了,便不再喂,“大夫说我们绵绵一日可以多吃几顿,每餐吃一点儿就可以了。”
  绵绵愣了下,眨眼,“嗯,谢谢姐姐。”
  “阿宓。”忽然有人唤她。
  阿宓应声看去,“大人,怎么啦?”
  其余人也用余光注视,众目睽睽下,沈慎着实说不出多余的话,只得道:“没什么。”
  奇怪的氛围让绵绵似懂非懂,悄悄和阿宓咬耳朵,“姐姐,沈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阿宓也起了坏心思,悄声道:“绵绵叫我姐姐,叫他叔叔,你觉得是什么呐?”
  “也……也是叔叔?”绵绵有些不确定。
  阿宓没答她,因为忍笑就已经很辛苦了。纵观周围,留侯和李琰虽然面不改色,但心底不知偷乐得多厉害。
  两人相差十余岁,若是阿宓要叫一声叔叔,还真不突兀。
  再凶,沈慎也不可能对这两个生气,只得各自揉了把脑袋。他算是发现了,两个小姑娘加起来杀伤力是成倍的,幸亏都比较乖。
  回程路上添了个绵绵,这段路途就更加不会无趣。她也由本来的沈叔叔长、沈叔叔短变成了阿宓后边儿的小跟班,整日甜甜地唤“姐姐、漂亮姐姐、阿宓姐姐”,叫得阿宓心都要捧给她,做什么都要带着这小家伙。
  绵绵腿短,每回上下座位都很费力,仗着人小,她每次基本都赖在阿宓怀里进出马车。但旁人不了解,沈慎还能不了解这小姑娘,弹跳力惊人,能倏得一下爬上高树,难道会拿这么个马车没办法?
  可阿宓已经被她蒙蔽得完全不知大人是谁了,任他怎么委婉劝说也没有放下过对小姑娘的特别关注。
  临近京城还有一日多,众人突然收到消息,道少帝吸食了神仙粉后狂性大发,举宴当晚强要了一个贵女。
  这贵女不是他人,正是刚和李琰定亲不久,五个月后就要成亲的文掌院的女儿文秀。
  李琰与蒋行云解除婚约后有段时日都无心此事,好不容易显王说服了儿子,哪知又闹出这事。听闻消息时,连留侯都默然了下,不知如何评价。
  阿宓望了望左右,被车内氛围所影响,抿唇,还是轻声道:“不会的,哥哥近来已经在慢慢戒了,而且他向来控制得好,再犯药瘾也不会做这种事。”
  可这马车内,最有权利开口的应是李琰本人。
  若说李琰对文秀有什么深厚感情自是不可能,但少帝此举也着着实实打了他的脸面,所以微沉着脸,并不说话。
  半晌,留侯慢声开口,“此事蹊跷,道听途说不可信,还是先回京城问清事实再说吧。”
  他转向李琰,“世子还请先劝住王爷,事实未明,不要让旁人占了便宜。”
  “……嗯。”李琰淡淡道,“显王府还没有那么蠢笨,但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回京后我定要先去宫中才是。”
  阿宓看着二人,心中明显不安,手已被绵绵握住了,抬眸沈慎亦在用目光安抚,让她不要太忧心。
  努力露出一个细小的笑容,阿宓道:“绵绵被吓到了吗?”
  如今能吓到绵绵的事实在太少了,但小姑娘还是点了点头,靠在阿宓怀中,“阿宓姐姐,你是不是也害怕呀?”
  “不怕。”阿宓轻拍她,“绵绵也不用怕。”
  好歹在宫里待了两年,阿宓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敬重少帝,还有很多人对他不满,找着他的错处,伺机找到最大的那个错,然后把他拉下去。
  马车在微妙的氛围中抵达京城,风尘仆仆的几人一起进宫面见少帝。
  令他们奇怪的是,宫里的人好像没怎么变,完全没有什么发生了大事的感觉。起初他们还当消息可能错了,在看到安前凝重的神情时才严肃起来。
  “陛下呢?”
  安前道:“陛下已经有两日没去早朝了。”
  沈慎沉声道:“还发生了什么?若只因宴会一事,陛下不会如此。”
  留侯亦是如此想,安前顾不得恭迎他回京,愁眉苦脸道:“不是,完全不是那件事……”
  扭捏的模样实在可疑,沈慎不得不厉声追问,“到底何事!再不交待,陛下有什么事就拿你是问!”
  安前跺了跺脚,“哎呀各位大人!此事不好说啊!陛下也不让奴才带你们去见他——”
  几人脑中齐齐闪过各种猜测,无非是少帝被算计了大为恼火不想见人之类的……
  李琰先道:“文姑娘呢?”
  “文姑娘……”安前神情更扭曲了,“她被陛下关了起来,至今不肯放她见任何人。”
  几人俱是皱眉,到底什么事?如果陛下真的生气,一刀砍了文秀他们都不奇怪,可这种作态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然无法想到,少帝被人下了药遇见文秀时欲|火难忍,扑上去就要这样那样时,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地方并且光抱着人没多久就飞快释放出来的羞愤欲死感。
  唯一目睹了少帝“不行”的文秀,当然不可能被他放走。
  第77章 祖孙
  “滚——”阿宓刚走到门前, 被丢来撞在框上的花瓶吓了一跳, 躲在转角探出小脑袋的绵绵立刻关切地望来。
  阿宓让她不要过来, 轻声开口,“哥哥——?”
  寂静了一瞬,想起慌乱收拾物件的声音,少帝语气听起来依旧不耐烦,“你来做什么?朕不是说了不让任何人进来吗?安前这个狗奴才,回头朕要砍了他……”
  “是我让人把安前绑起来了不让他拦的。”阿宓道, “哥哥缩在寝宫做什么?心虚吗?”
  门被哐得打开,少帝赤红着眼道:“谁说朕心虚!”
  阿宓现在并不怕他这模样, 声音虽然软软的却半点不饶人, “躲在这儿谁都不见,还把文姑娘关着不让走, 不就是做了错事心虚吗?”
  少帝鬓发凌乱,闻得“文姑娘”三字更显烦躁, 竟下意识道:“她还在宫中?”
  “……”阿宓眨眼, “不是哥哥让人关着她的吗?”
  沉默了阵,少帝每每想到自己当时那丢人现眼的模样, 恐怕还不知被那文秀如何在心底嘲笑。
  阿宓在外面耐心等了会儿, 门忽得被打开,她被一股大力扯进去, 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 场景转换, 人已到了昏暗的殿中。
  少帝喘着粗气, 一手撑在地面俯在上空看她,浓眉皱起,“你也信那些人说的?”
  阿宓不适应这样的姿势,慢慢坐起,轻声细语,“哥哥已经在戒神仙粉了,可是我知道,其他人不知道。”
  少帝正是从阿宓离宫的前一个月开始戒的,起初很是难捱,抓心挠肺恨不得拿头撞墙。阿宓亲眼见过他的那些辛苦,也知道兄长决心,他绝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一次怂恿就轻易再去尝试。
  眉头慢慢舒展,少帝转身躺在地面,没有对阿宓道是她宫里的侍女借机给他下的药。
  那药不是纯粹的神仙粉,恐怕还加了些类似春、药的东西。少帝再能忍,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见到几乎被剥光躺在自己面前的文秀当然受不了。
  他还有一年就及冠了,也怪不得有些人耐不住,在这种时候玩下流把戏,恐怕是想显王府与他彻底决裂。
  在阿宓面前,他才能稍稍放下躁意,和妹妹解释,“我并没有真正动她。”
  阿宓想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她”所指是文秀姑娘。但是她也知道,在这种众所周知的情况下,不管他碰没碰文秀,文家和显王府的亲事都要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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