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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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药?”叶禹凡摸着自己的胃,疑惑对方怎么知道他胃难受的。叶母没时间回答她,急急地化妆收拾去了。上班族家庭的早晨,大都比较匆忙。
  中午,叶禹凡在食堂只要了两个清淡的素菜,杨锴促狭地笑着道:“昨天吃伤啦?”
  “呃?”叶禹凡不解。
  “你忘记你昨天中午吃多少东西啦!一份套餐,两个鸡蛋饼,再加十根烤肠!”杨锴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你也太能吃了!”
  叶禹凡:“……你说什么?”
  杨锴吐槽:“我说你爸妈在家饿着你啊!”
  叶禹凡:“昨天我们吃的不是鱼香茄子饭么?”
  杨锴愣了愣,说:“那是前天吃的。”
  叶禹凡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杨锴在跟他开玩笑?不对,杨锴说的是实话,可他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等等!
  “今天是星期几?”叶禹凡问。
  杨锴奇怪地看着他:“星期三。”
  ,今天是星期三!难怪从早上开始就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叶禹凡彻底怔住了!没,今天上的是周三的!他恍恍惚惚地还拿出了周二的课本,怎么回事,星期二去哪里了?昨天……昨天星期二?可是为什么星期二的记忆是空白的!错课是难道他……失忆了?
  ☆、第三章
  第三章 我不是小禹
  饭后各科课代表找到叶禹凡,问:“你怎么把没做完的作业交上来了!”
  叶禹凡翻开本子,发现作业竟然停留在周一的批改分数上!
  对叶禹凡来说,学习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没有日进千里的秘笈,而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叶禹凡就算忘记吃饭,也不会忘记去完成作业。
  所以,假使他真的失忆了,那么昨天的他也会习惯性地去做作业。记忆可以丢失,做过的事情确不会不存在。
  但显然,叶禹凡没有做习惯中的事,他很奇怪,难道昨天的自己不是自己吗?
  “怎么了?”杨锴觉得叶禹凡的表情不大对劲。
  叶禹凡磕磕巴巴地问:“我昨天来学校了吗?”
  杨锴郁闷:“你猪啊,你不来学校我怎么知道你能吃那么多!”
  “不是。”叶禹凡摇摇,“那不是我……”刚说到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的言论有多荒谬,立即推翻重述,“额,我是说我记不太清了。”
  杨锴:“……”
  叶禹凡又问:“我昨天都做了些什么?”
  杨锴:“上课,下课,吃了很多饭,上课,下课,放学,回家。”
  叶禹凡黑着脸问:“能具体点么?譬如你有没有觉得,昨天的我比较奇怪……”
  杨锴:“我觉得今天的你比昨天更奇怪。”
  叶禹凡:“……”
  杨锴觉得叶禹凡莫名其妙,却也发现对方不是在说笑,原来像他这样完美的人都会有紧张无助的时候?
  在叶禹凡的逼问下,杨锴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回忆着。
  “嘛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是你平时上课都会无视老师,自己管自己写作业……但昨天的你听得特别专心!”
  这让杨锴感动了一把啊!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努力消化老师讲的内容,叶禹凡好像天生就什么都会做一样,这家伙真是太讨厌了!
  “特别专注,真的!”杨凯强调。
  叶禹凡:“还有呢?”
  杨锴:“还有……在草稿纸上画画,画了蛮久的。”叶禹凡刚想问他自己画了什么,就听杨锴说:“不知道画了什么。”
  叶禹凡找那张草稿纸却已经找不到了,他又问:“……我昨天说了些什么?”
  提到这个杨锴就泪流满面了,昨天他跟叶禹凡说话,叶禹凡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是故意无视,而像是在思考杨锴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至于杨锴在话痨了一上午后,发现自己的脑频率和叶禹凡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然后他就放弃了……
  “你昨天挺安静的。”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杨锴心想。
  叶禹凡坐在一边沉思,杨锴也没打扰他,昨天的叶禹凡就是这样,时不时陷入沉思,到那时候,外界的一切干扰对他来说似乎都是无效的,甚至连平日里经常来找他问问题的女生,都被他强大的屏蔽系统给屏蔽了!
  不过男神就是男神,就算坐着发呆也会被花痴的女生们认为“认真的男人最帅”。
  叶禹凡直觉觉得昨天的他不是现在的自己,可这事太匪夷所思,任凭他智商再高,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让杨锴描述了自己一周前的魔怔现象,杨锴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什么“你哭着喊‘走开’、你痛苦地呻-吟着……”让叶禹凡狠狠恶心了一把。
  可与此同时,他的茫然也转化成了恐慌。
  当一个人频频做出自己理智时万不可能做出的事,并且事后对这些情况完全没有印象,怎么想都觉得精神不正常吧?
  晚上回家,叶禹凡向父母婉转取证,在得知自己昨晚暴饮暴食的情况后,他心中涌起的恐慌又高过一阵。
  “爸……”叶禹凡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丢失了一天的记忆”这种事告诉父母,他不希望在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让父母再来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于是他转而问道,“能告诉我前段时间梦游的情况吗?”
  叶父有点意外,梦游的事已经过去一阵子了,当他们渐渐宽下心来时,儿子却忽然提了起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
  叶父与叶母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地敷衍起来。
  他们要遵循钟医生的嘱咐,所以只能避重就轻,消减了很多当时的主观色彩和恐怖气氛,尽量把事情说的轻松诙谐,像是看了个小品节目。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多想了。”叶母总结道。
  叶禹凡却不这么认为,他怅然若失地坐在沙发上,努力平复着心中迭起的慌乱,祈祷事情真如叶母所说的,都会过去。
  之后几天,魔怔和失忆的情况倒是没再出现,不过叶禹凡却因此经常走神,惶惶不安,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或是一眨眼,漏下了很多记忆。
  叶禹凡一丝一毫的变化,杨锴是最直接的见证者,对方一天几遍地跟杨锴确认前一刻做过的事情,就像他老年痴呆症的爷爷!可这家伙每次单元考试轻轻松松的满分又让人羡慕不已,杨锴已经无力吐槽了。
  当叶禹凡紧绷的精神稍稍有些松懈之时,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一次数学课上,他走神了,握着笔的手开始无意识地乱涂乱画,等他回过神来,课本的空隙处已经出现了一副奇怪的图案!
  “这是什么?”杨锴抢先一步问他。
  叶禹凡呐呐道:“不晓得。”
  杨锴:“……你画鬼符啊!”
  “……”叶禹凡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这一次,不受控制的行为只发生了十几分钟,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神智基本清晰的时候。
  叶禹凡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尝试着去分析,去回想,可怎么都想不出自己方才做这件事的意图。
  看着自己的手,盯着书本上的那个怪异图案,叶禹凡竟然恍惚觉得还想画点什么。
  这太不可思议了,叶禹凡轻笑,画画?如果他也有缺点的话,那无疑就是画画!小学六年最让他头疼的就是美术课,每一次作业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升上初中后,美术不需要再交画图作业时,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艺术,美感,创造,是他最理解不了的东西!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的一次色彩练习还被美术老师批评为最糟糕的颜色搭配,自此以后他对这方面的态度更是避之不及!
  叶禹凡的经验主义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可笑的念头,然而,刚才无意识的绘图行为却让他放在了心上。
  叶禹凡随意翻了翻课本,然后他震惊了……课本上的图案不止一副!
  还有好几页也被划上了乱七八糟的线条,而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如果没有刚才的举动,他也许会以为是哪个家伙在跟他恶作剧!可现在他非常清楚,或者说是非常肯定画这些图案的人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
  一周前刚得知自己丢失记忆的恐惧感再度涌了上来,这一次的害怕比之上次更加得汹涌,叶禹凡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钟医生!
  如果说,叶禹凡第一次去看精神科医生还有些潜意识地抵触,那么此时此刻,他显然觉得看医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放学后,叶禹凡在传达室给叶母打了个电话,之后叶母直接来接他去医院。
  在车上,叶禹凡头疼地抱怨着:“你别再问了,我快崩溃了!”
  叶禹凡很少这般气急败坏的说话,叶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考虑到儿子的“病情”,叶母不得不迁就他。
  另一边,钟医生却也在期待着叶禹凡的到来。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奇怪的病例是钟医生乐于研究的,分析精神问题就像解数学题,已知条件越多,题目也就越容易解。如果那一起无缘无故的梦游事件不了了之,反而会让他有种解不出谜团的遗憾。
  “小禹,最近好吗?”钟医生笑问,叶禹凡却像是带着怒气:“一点都不好!”
  这话让钟医生有点分神,上回叶禹凡面对自己时还是彬彬有礼、处变不惊,今天怎么这么焦躁?
  钟医生给叶母一个眼神,叶母无奈地掩上门出去。
  十几岁的少年大都处于叛逆期,有些事情他们宁可跟一个陌生人讲也不愿意让最亲近的人知道。为了保证叶禹凡能够放下防备畅所欲言,钟医生选择了让叶母回避。
  钟医生问叶禹凡:“出什么事了,小禹,能跟我说说吗?”
  叶禹凡盯着医生,大声道:“我不是小禹!”
  钟医生吓了一跳:“你不是小禹?”
  叶禹凡没有回答,他像是头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似的,打量着诊疗室里的一切,神情怪异。
  钟医生仔细观察着他,没有落下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细节动作,他心中非常惊异,表情却波澜不惊,依旧和蔼道:“你不是小禹,那你是谁,能告诉我吗?”
  叶禹凡很干脆地拒绝:“不要。”
  钟医生笑道:“为什么不要,我看上去像个坏人?”
  叶禹凡打量房间的视线转到钟医生脸上,看着他的眼睛,几秒钟后,缓声道:“你,很复杂。”
  钟医生“咦”了一声,问:“是吗?哪里复杂呢?”
  叶禹凡不说话,继续盯着钟医生看,钟医生笑眯眯地与他对视,用最坦荡最真诚的眼光望着他,那视线温暖如阳光,让人精神松懈。叶禹凡的表情渐渐开始茫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然后似乎有人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开嘴,发了一个音:“……”
  “嗯?”钟医生没听出来,正想再问,对方忽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望着他,紧接着“啊啊”地尖叫起来。
  叶母在外头听到儿子的叫声,一颗心瞬间揪紧了。
  她两步上去推开诊疗室的门,只见钟医生正把儿子抱到病床上,他一手压着叶禹凡的肩膀,另一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乖,不怕,不想说就不说,什么事都没有喔……”他的语气就像在安慰一个三岁的孩子。
  叶母站在病房门口,钟医生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接着又转过头去,柔声安抚那个暴躁尖叫的少年,一遍一遍,充满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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