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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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夫人递给钟澜一个水晶糕,“明日可是个好日子,你今日可不许哭鼻子。”
  钟澜吃下这个水晶糕,只觉一路甜腻到心里,重重恩了一声。
  十月二十八日,橘红色的朝霞铺满天空,露珠纷纷从草叶上滚落下来,阳光一照,反着星星点点的光。
  钟澜赤着脚站在窗前,这是她作为女儿身,最后一次欣赏这美景了。
  身后传来白妪的催促声,“女郎,您该换衣了。”
  ☆、第56章 056
  第四章
  钟澜回头, 颂曦与珠株的手中正端着火红的嫁衣,那嫁衣是从她离开吴地赶往洛阳的那一刻, 祖母着六位绣娘细心绣制而成。
  上面的绣纹繁琐精致, 绣在红如霞,似如火的嫁衣上,阳光一闪,暗纹如欲腾空飞去展翅飞翔的凤凰。
  全福嬷嬷候在一旁,“女郎, 奴婢伺候您更衣。”
  钟澜透过铜镜看见自己张开双臂,一件件火红的衣裳套在她的身上, 映着自己脸色愈发红润。
  颂曦与珠株捂着自己的胸口,视线不自觉便随着最后的嫁衣外袍落在钟澜身上,从那楚腰纤细,划到随着呼吸不断起伏似是呼之欲出挺拔俏丽的高耸上, 齐齐红了脸。
  钟澜没能注意两个婢女的眼神,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由少女髻, 变为妇人髻,全福嬷嬷为她在眉间画上一朵盛开的牡丹,说道:“女郎当真花容月貌。”
  镜中之人眉目如画, 肌肤胜雪,更衬得额间牡丹雍容华贵, 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钟澜接过口脂, 一点一点抹在唇上,似是要将过去种种全都抛弃。
  钟澜凝视自己被丹蔻染的鲜红的指甲,突然笑了起来,“若是到了谢家,我将脸上抹的东西全洗了去,你们说槿晏会不会吓坏了,好端端就从一个艳丽女郎,变成沧桑妇人。”
  “女郎,您又乱说,”颂曦拿出钟老夫人为钟澜特意搜罗来的红裴镶金手镯,为钟澜带上,“您天生丽质。”
  钟澜看着放在托盘中等待她戴上的凤冠,抿唇一笑。
  朝霞的映照下,谢家也是忙忙碌碌,谢宁插着腰,指挥着院里的小厮团团转,“今个可是郎君大喜的日子,你们可都注意点,莫要出了差错。”
  小厮们各个忙的脑门一层薄汗,闻之,道了声诺,又欢天喜地忙乎去了。
  这次的迎亲队伍,不止有与谢家亲戚往来的各大世家,还有不少与谢珵私交颇好的公子官员。
  宾客们早早就到了谢府,谢相大婚,他们自是想给谢相留下个好印象,不然万一误了时辰来晚了……心里小算盘一打,细思极恐。
  由小厮引领进去,看着满院的喜庆,有宾客问道:“新郎官呢?这大喜的日子不见新郎官怎么行。”
  “已出去接新娘子了。”
  谢珵披着火红的狐狸皮制成的披风,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只觉围着迎亲队伍乱跑的小孩是那么可爱,今天的风是那么温暖。
  洛阳人早就知晓今日是谢相娶妻之日,拉过自家乱跑的小孩,怕冲撞了贵人。
  有土生土长的洛阳人,看着长长的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跟在新郎官身后。衣着华美,举手投足间有着良好家教的公子们,心里感叹,谢相可当真欢喜妻子。
  瞧瞧,谢相坐骑,那威风凛凛的枣红大马,额头上戴的是红宝石吧……
  到了钟家,众人轻轻松松进了大门,谁知差点折在二门这,清河郡主率着小姊妹战斗力实在彪悍,他们着实招架不住。
  论打,他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打不过!论说,人家后面的贵女不是吃素的,天文地理,人间风俗,说的你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他们舍下脸皮,求饶一通,方放他们进去。
  “清河郡主,简直太厉害了,一个人能打翻我们全部人,什么男子能招架的住。”一个被林婧琪一拳打在肚子上的贵公子,强忍着痛直起腰来说。
  “这话可不能乱说,没见王情之的下场吗?”另一个贵公子打了个寒颤,“那个博学渊博的贵女也不容小觑,若不是我们求饶快,只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绝望,日后娶妻之路艰难啊。
  “女郎,新郎官已经到二门了。”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钟澜捂着嘴笑,“我知道了,你且下去。”
  白妪出声,“女郎,将凤冠戴上,我们早做准备。”
  钟澜怕将衣裳弄褶皱,老老实实坐在床榻上,“不急,他们且有一会才能过来。”
  果真如钟澜所说,热闹声传进她的院子,可门却迟迟没能开开。
  守在她房门口的是钟清和钟瑕,本以为钟清是那个拦路虎,哪里成想最后反倒是钟瑕将谢珵拦的死死的。
  钟清站在一旁,满脸喜气,他本就钦佩谢珵,如今妹妹要嫁与谢珵,他心里是一千个愿意的,只让谢珵做了一首催妆诗便放过了。
  谢珵如今孤立无援,他的迎亲团送他到钟澜的院子,便只能在门口探着头,暗自替谢珵捏把汗。
  “谢相,我可没有长兄那么好打发。”一身殷红色云纹团花直缀的钟瑕,守在钟澜门前,双手叉腰,神色睥睨,倒真有些风骨显现出来。
  自他受了惊吓,课业不敢马虎大意,直将夫子喜的夸他日后必成大器,原本肥肥胖胖的身材,也因每日按时习武,瘦了下去,虽还未瘦的彻底,脸上带些软肉,可那一张显露面部棱角的脸,到真是雌雄莫辩,比他阿姊还要美上几分。
  门口探头的贵公子猛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将自己的视线艰难的从钟瑕的脸上移到谢珵的身上。
  “四郎唤我槿晏即可。”谢珵对着钟瑕说道。
  钟瑕脸上没有一分笑意,他只要一想到他阿姊要嫁人,离开钟家,他就笑不出来,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钟瑕对谢珵说:“我对那劳什子催妆诗不感兴趣,那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四郎欲如何,才让我将你阿姊接走?”
  钟瑕牢牢盯住谢珵,郑重的说:“我阿姊不嫁你,她就是我钟家捧在手心里的娇女。嫁与你,每日要伺候公婆,再不能任意出府游玩。”
  门外贵公子:“……”
  大喜的日子,你说你阿姊不嫁……他们好为谢相担忧。
  钟澜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示意全福嬷嬷将凤冠给她戴上。
  只听门外谢珵朗声道:“今日谢某求娶钟氏女,一诺此生不负,二诺视其如宝,三诺不让其落泪。若有违背,让某名誉扫地,身败名裂。”
  门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谢相可当真是下了毒誓。
  钟瑕算是满意,脸色渐缓,钟清站在一旁,心里既为钟澜欣喜,又有些不舍。
  视线里一片暗红,钟澜被盖上了盖头。
  钟澜趴在钟清背上,感受着长兄宽厚的后背,不自觉搂紧了些。
  “阿姈。”钟清步子越走越慢,欲言又止。
  钟澜闭上眼睛,听着小厮们欢快的唱报声,突然,响声震天,下意识拽紧钟清衣裳,钟清小声道:“阿姈,莫怕。”
  谢珵上前对钟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大礼,又对钟平与钟柳氏行了大礼,钟老夫人拿手帕压着眼角,“好孩子,愿你们白头到老,美满和谐,去吧。”
  “诺。”
  钟澜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不知此时绕着洛阳走到何处,心里又紧张又甜蜜。
  王情之一身青衫,站在路旁,看见谢珵一脸喜气的从他面前过去,看到红通通的花桥在眼中渐行渐远,摇晃两下,差点站立不住。
  身后小厮扶着他的手,“郎君,我们且回去吧,您的伤还未好呢。”
  王情之摆手,他未将谢珵的婚事搅黄,反而丢了自己婚事,受了太子厌弃,听着大家高声谈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昏厥过去。
  “夫妻对拜!”
  钟澜转身,她看不清前方,只知她抓住的红绸另一方是谢珵,缓缓弯下身子,周围的喧嚣均听不见了,她只能听见自己胸中宛如擂鼓的怦怦声。
  “送入洞房!”
  钟澜由全福嬷嬷领着,入了新房,全福嬷嬷得了谢相的令,将床榻上的花生桂圆拨弄到一旁,才让钟澜坐下。
  钟澜坐在床榻上,想着自己这凤冠要戴到何时才能等到谢珵回来,又想起前段日子两人耳鬓厮磨间,谢珵犯了病。
  心里担忧谢珵身子吃不消,一会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
  东想西想,连房门打开的声音都未听见,直到自己的红盖头被谢珵挑开,眼前一片光明,一身宽袖红袍,面色如玉的谢珵,正带着一丝欣喜与惊愕的看着自己。
  钟澜刷的脸红了,自己刚刚都想了什么……
  谢珵整日只见过不施脂粉的钟澜,此时见到丰姿冶丽的钟澜,神情恍惚了一下,被全福嬷嬷往手中塞了酒,全福嬷嬷的祝福词他一个都没听见,只是凭着直觉与钟澜手腕相交,喝下了这杯酒。
  后面的步骤他全然不记得,只记得全福嬷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待送走了全福嬷嬷,谢珵走到案几旁,拿起茶杯一口喝掉,才觉得自己稍微喘息过来。
  钟澜砸吧着嘴中的怪异的吃食味,觉得还是刚刚那杯酒好喝,坐到床榻上,起初见到谢珵这幅样子不明所以,后来看出他这是紧张,心里有一个小人叫嚣,吃掉他,吃掉他!
  目光开始肆无忌惮的在谢珵身上流连起来,从那因饮了酒而愈发红润的唇,到严严实实衣襟上露出的脖,那饮茶滑动的喉结让她萌生了想舔一口的冲动。
  这衣裳裹的太严实了些,钟澜不死心的往衣襟处探了探,谢珵放下茶杯,就对上了钟澜坦荡荡的,不加掩饰的想扒下他衣裳的眼神……
  ☆、第57章 057
  谢珵让钟澜看得浑身一阵酥麻,哑着嗓子道:“阿姈, 你在看哪里?”
  “看你, 长得好看……”
  这样大胆的热情的阿姈, 谢珵想到刚刚喝下的交杯酒,步子一顿, “喝醉了?”
  钟澜摇摇头,她脑中清明,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这是被谢珵给蛊惑了。
  谢珵闷笑起来,一扫刚刚的慌张,热水早已备好,便唤来婢女为钟澜梳洗。
  每个嫁人的女子脸上都要敷粉,一层又一层, 显得僵硬十足。可钟澜敷了这般多的粉,倒显娇艳, 纵然美丽动人,可谢珵却不忍钟澜难受。
  钟澜哀怨的望了一眼谢珵, 怎的不是他先洗, 随后便随了婢女移步浴殿, 铺满花瓣浴池映入眼帘, 池中已注入热水,稍一靠近, 便能感受到热腾腾的热气。
  浴池旁, 摆放了一个比她平日睡觉所用床榻大出一倍的花梨木床榻。
  在钟澜还在打量这个浴殿时, 身后六个婢女齐齐出声,“奴婢为夫人宽衣。”还不待钟澜反应,她的玉带落地,嫁衣落地,转瞬便被剥了个干干净净。
  赤着足踏入浴池中,钟澜长长舒出一口气,当真是太舒服了,她都舍不得从这里出去了。
  “夫人的肌肤好顺滑,郎君定会爱不释手。”一个婢女一边捧起钟澜胳膊擦洗,一边说道。
  钟澜惬意地靠在池壁上,眯着眼睛,嘴角扬了扬,暗道应是我对他爱不释手才对。
  六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抿唇低笑,加快了手中动作,这一洗就洗了半个时辰,从脚趾到头发丝,钟澜都已靠在池壁上小睡一觉,将刚刚升起的酒意洗没大半。
  在婢女的服饰上,换上了红色袍服,内里仅着了件亵衣,亵衣领口开的极低,颤巍巍浑圆雪白的双丘,被束缚的高耸挺立,隐藏在袍服下。
  婢女们都被看羞了脸,不知眼睛该落在何处,“夫人如此绝色,郎君必舍不得夫人受罪。”
  钟澜勾了勾嘴角,在婢女的带领下,走出浴殿回到房中,站在屏风后,不再动弹,婢女们低垂着头,默默退了下去。
  钟澜自言自语,不要害羞,槿晏身子不好,她要主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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