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钢铁厂续
之后就是炼钢车间。如果说炼铁还比较简单，民间的小作坊也能完成的话，炼钢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科技了，不要说民间小作坊很难炼出来，就是大型钢铁厂也不容易，并且因为这个时代钢的成本高售价也高，消耗量很小，所以很少有人炼钢。之前这座厂子的炼钢炉都没有几个，大多数铁水在出炉后就直接送到连铸车间，炼成统一规格的铁块，由专门的部门售卖给百姓。允熥提出为军队配备钢盔后才增加了新的炼钢炉。
“陛下，炼钢车间一日能够炼制钢材二百石，一年七万两千石。”李约布说道。
之后是连铸车间。连铸车间就是将炼钢车间炼出来的钢水变成钢坯。当然，现在这里也负责将铁水变成铁坯。这一步相当重要。铁水还罢了，稍微有些问题还没什么，钢水若是炼制不好，炼出来的钢就不合格，只能回炉重造。现在大明钢产量比较低，炼钢的耗费又很大，谁也不愿意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钢重造。所以李约布对这个车间最重视，对允熥说自己为了保证钢材合格采用了许多法子。允熥知道他在表功，但也夸奖了几句。
最后一个车间是轧钢车间。轧钢车间就是将钢坯轧成合适的规格的钢材。不过这个车间在当初设立的时候就引起了争议，因为普通百姓基本上不会购买钢材，所有钢材都由朝廷消耗，尤其以军队为大头。
其它衙门也就罢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认为属于自己的手工作坊拥有炼制钢材的能力，不需要钢铁厂最后进行轧钢。工部衙门势弱，尚书侍郎也不愿意因为这样的‘小事’与兵部争辩，几乎就要取消轧钢车间，还是允熥得知后强行压住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才设立。
视察过四个车间，允熥夸赞道：“李大使差事办得很不错。”
他刚才仔细看了一圈，工厂内的规章制度十分完善，工人们执行的也很得力，秩序井然，他又得知这座钢铁厂已经三个月没有过安全事故了，更加高兴。
“工部提调梅山钢铁厂大使李约布听赏。”允熥说道。李约布连忙跪下。
“朕口谕，加汝营缮所所副衔，吃正八品禄。朕再赏赐你上用的绸缎一匹，以酬汝的功劳。”
“臣谢陛下隆恩。”李约布十分高兴地说道。正八品禄他倒不怎么在乎，但上用的绸缎一匹，对他来说可是莫大荣耀，不论自用还是送出去当礼物都很合适。
待他站起来后，允熥又吩咐道：“钢铁厂的规模还要扩大。尤其是钢材的产量。明年年底前每天的铁产量要达到一千五百石，钢材产量要达到五百石以上。缺乏铁矿石之事不必担心，梅山就有铁矿，并且储量应当不小，扩大铁矿的产量就是了。”
“木炭大约也是个问题。朕会在梅山附近命工部兴建烧炭厂，为你们供给木炭。”
“陛下，可否用煤炭来作为高炉的燃料炼制钢铁？臣见到大江南北的铁厂大多是用煤炼铁。”李约布说道。
“不可。”允熥断然道：“所有用煤炼出来的铁都变得很脆，不好用，所以绝对不可。原来广铁为何比江南的铁要好，而现在差不多？就是广東一直使用木炭炼铁，而非煤炭。”煤炭含硫，没有炼焦脱硫用在冶铸上会使铁变脆，可用性就大大降低了。现在这些钢铁都是自用的，他当然不会让钢铁厂使用煤炭。
“陛下，现下这座钢铁厂一共有工人七百六十六人，依照上官的吩咐，一个过去的工匠都没有，全是从农户中募来的。因为工钱给的高，所以应募的人很多。”
“可许多人在钢铁厂干了些日子又忙不迭的不干了。钢铁厂的高炉日夜不能停歇，所有工人都要两班倒干活，每两日就会轮到两次下午班要到天黑以后，还要轮流通晓值夜班，许多农户都受不了。所以四年才仅仅攒下这七百多个工人。钢铁厂一直难以扩大，也与难以招募工人有关。”李约布说道。
允熥点点头。钢铁厂是近代化的工厂，虽然因为夜间照明的问题没法晚上干活，只是留人值守使高炉不至于熄火，但管理规格都是近代化的，与传统农业社会的要求相差甚远，在还有口饭吃的情况下许多人不愿意来工厂做工也很正常，即使开出了高薪。
“即使如此，也要抓紧培养工人。愿意来干活的人少，那就给他们加工钱；若是加工钱也不成，那就想别的法子。明年过年前朕至少要在这里看到一千名合格的工人。”允熥说道。
“是，陛下。”李约布只能躬身答应。
他又提出去工人们吃饭的食堂看一看。李约布愣了愣，说道：“陛下与诸位大人刚从车间出来，身上全是汗水，臣以为若是要让工人们见识到陛下的威仪，还请陛下先行沐浴。”
允熥不是没有怀疑，但车间里确实很热，他身上都是汗水，就连鞋都浸湿了，身后跟着的宦官和侍卫更是皮肤都蒸的通红，只能点头答应。李约布马上带领他们来到自己平时进车间视察时所用的盥洗室。
允熥一边洗澡，一边畅想着未来工业的发展：‘不仅是钢铁厂，制造火器、打造钢盔、编制丝绸，其实都可以兴建工厂，利用近代化的工厂来进行大规模生产。’
‘最关键的还是规章制度。现代化的工厂的规章制度是十分严格的，也是十分必要的。合适的规章制度能够极大的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并且使得生产的产品标准化、通用化，从而使得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
‘此外合适的机器也很重要。可惜我不懂制造火器，也不知道历史上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制造火枪的机器什么样子，不然就可以仿照出来；倒是丝绸，这个时候已经有纺织机了，虽然效率不高，但也可以大规模集中生产。’
‘正好京城织造衙门也有不少编织丝绸的活计，可以安排试一试。’允熥想着。
过了一会儿允熥洗完澡又重新换上刚才穿的常服，带领他们前往食堂。
允熥一边听着李约布的介绍一边走到工人吃饭的食堂。此时不是换班的时候，所以食堂内并无人吃饭，几个厨子正在洗菜摘菜，预备晚饭。他们见到李约布带着这许多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人走进来，顿时知晓这是不久前通报的‘来视察的上级领导’，马上将手里的菜放下，跪下说道：“草民见过几位大人。”偶尔工部衙门也有人来视察，他们又不知道允熥的真实身份，所以并不害怕。
允熥笑道：“都起来吧，不必跪来跪去的。”他也无意对这些普通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众人见到这个大官十分平易近人，更加轻松起来，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平日里工人们都吃什么？”他又问道。
“禀报这位大人，厂子里为工人一天提供三顿饭，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一顿。早上一顿是油条加鸡蛋或者面条加鸡蛋，中午一顿是馅饼，每两天吃一次肉馅，晚上是大米饭就菜，有时候有猪蹄或鸡肉。”领头的人说道。
“这伙食很不错啊。”一个侍卫小声嘀咕道。他们侍卫吃的当然比这要好，若是愿意每天都有肉吃，但卫所里即使是上直卫，也没法做到每天都吃到肉，早饭也很少有鸡蛋。
允熥没有说话，只是抬脚向厨房走去。这人下意识要阻拦，但李约布马上对他使眼色：开玩笑，皇上要做什么岂能阻止。
允熥顺利走进厨房，带上手套四处翻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李大使，刚才那人所说，可是实话？”
李约布马上跪下说道：“大人，臣平日里检查食堂时见到的，都是依照章程来的。”
“可本大人见到的却不是如此。”允熥冷笑道。他当皇太孙的时候曾经亲自整顿过一阵御膳房的卫生问题，也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时候厨房一般储存食材的规律，而他刚才看到的明显不符合那人所说的样子。他随即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听了这些内行话，厨房领头的人还想继续狡辩，但允熥又道：“你不承认？本官马上叫几个工人过来对峙如何？”
听了这话，领头的人才跪下请罪。允熥一看就是大官，起码比李约布大得多，他叫人过来对峙，工人是敢说实话的；并且现在工人十分珍贵，李约布轻易不愿开除，他们又长期对厨房有怨言，得了机会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说。
李约布虽然对皇上竟然如此了解食堂的情况很惊讶，但也又磕了个头说道：“下官巡视不周，请求责罚。”
“这个厨子全家流放西北，其余厨子一一查看，依据其贪污的东西多少进行处罚。”允熥十分严厉的说道。
早上炸油条的油一直不换也就罢了，这样的事情后世也有，虽然不健康但也不会直接致人死亡；给工人们预备的肉蛋之类短少一些也就罢了，但竟然连米面都少许多。他刚才粗略的看了看，至少少了一半。也就是说，他们贪污了一半去。
李约布心里纳罕：朝堂上许多比这大得多的贪腐案最后的处置也不过是主从犯罢官为民，这小小的厨房贪腐，一年也没有几百贯，皇上竟然如此恼怒，这到底是为什么？不仅是他，跟随允熥而来的侍卫也都有些惊讶。
允熥越想越气。他是非常重视这些钢铁厂的工人的。这座钢铁厂是近代化的工厂，运用的管理方式尽管仍就带有官僚的一面，但也是近代工厂的管理模式——得益于父亲在钢铁厂工作，允熥前世对钢铁厂的管理比较熟悉，强行推广了新的管理方式——在他看来比清末兴建的那一系列官督商办的工厂还要近代化。
所以这些经受过近代化管理的工人也就十分重要。经过近代化管理的工人，即使只是普通卖苦力的工人，在组织性、纪律性、遵守规章制度方面也比农民和手工业者要强得多，甚至比大多数军队要强。再加上他们成天干的都是重活所以力气很大，全国绝大多数卫所的士兵挑出来在人数差不多、武器相当的情况下未必打得过这些工人。
同时，尽管这些工人没什么知识，但在这样的工厂里工作耳融目染就会有许多新的见解，在见识上比农民和手工业者要强得多。
大明是必定要工业化的。只有工业化，才能快速增加生产力，才能让大明一直维持强大的国力；格致院以后研究出来的各种科学成果也要在工厂中实用化，这都需要工人，工人。
这些都导致允熥十分重视工人，尤其是现在工业只不过有一点点萌芽，这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工人就更加重要，待遇相当于上直卫的将士。现在这些他如此重视的人伙食竟然被这样克扣，他非常生气。
“李大使，这样大的贪腐，你只要每天来食堂转一圈就能知道，你这个大使是怎么当的？”允熥又质问道。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李约布磕头道。此时那些人都已经被带下去，他可以自称臣了。
允熥又训斥了他几句，李波劝道：“皇上，李大使虽然监管不利，但钢铁厂的钢铁产量不断增加，他也是有功有过，皇上念他这次还是初犯，申斥一番罢了，还是允许其戴罪立功。”
“念在还算勤勉的份上，朕这次就不追究你失职之过，但若有再犯，朕绝不宽宥。”允熥说道。虽然他很可能也在贪污，但这个年头培养一个合格的厂长不容易，还是不要轻易罢免。
‘回头让锦衣卫埋伏几个人到工厂里，以知晓他平时的做派，朕以后再做定夺。’允熥想着。
“谢陛下隆恩。”李约布不知晓允熥的打算，心里松了口气磕头道。
“陛下，炼钢车间一日能够炼制钢材二百石，一年七万两千石。”李约布说道。
之后是连铸车间。连铸车间就是将炼钢车间炼出来的钢水变成钢坯。当然，现在这里也负责将铁水变成铁坯。这一步相当重要。铁水还罢了，稍微有些问题还没什么，钢水若是炼制不好，炼出来的钢就不合格，只能回炉重造。现在大明钢产量比较低，炼钢的耗费又很大，谁也不愿意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钢重造。所以李约布对这个车间最重视，对允熥说自己为了保证钢材合格采用了许多法子。允熥知道他在表功，但也夸奖了几句。
最后一个车间是轧钢车间。轧钢车间就是将钢坯轧成合适的规格的钢材。不过这个车间在当初设立的时候就引起了争议，因为普通百姓基本上不会购买钢材，所有钢材都由朝廷消耗，尤其以军队为大头。
其它衙门也就罢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认为属于自己的手工作坊拥有炼制钢材的能力，不需要钢铁厂最后进行轧钢。工部衙门势弱，尚书侍郎也不愿意因为这样的‘小事’与兵部争辩，几乎就要取消轧钢车间，还是允熥得知后强行压住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才设立。
视察过四个车间，允熥夸赞道：“李大使差事办得很不错。”
他刚才仔细看了一圈，工厂内的规章制度十分完善，工人们执行的也很得力，秩序井然，他又得知这座钢铁厂已经三个月没有过安全事故了，更加高兴。
“工部提调梅山钢铁厂大使李约布听赏。”允熥说道。李约布连忙跪下。
“朕口谕，加汝营缮所所副衔，吃正八品禄。朕再赏赐你上用的绸缎一匹，以酬汝的功劳。”
“臣谢陛下隆恩。”李约布十分高兴地说道。正八品禄他倒不怎么在乎，但上用的绸缎一匹，对他来说可是莫大荣耀，不论自用还是送出去当礼物都很合适。
待他站起来后，允熥又吩咐道：“钢铁厂的规模还要扩大。尤其是钢材的产量。明年年底前每天的铁产量要达到一千五百石，钢材产量要达到五百石以上。缺乏铁矿石之事不必担心，梅山就有铁矿，并且储量应当不小，扩大铁矿的产量就是了。”
“木炭大约也是个问题。朕会在梅山附近命工部兴建烧炭厂，为你们供给木炭。”
“陛下，可否用煤炭来作为高炉的燃料炼制钢铁？臣见到大江南北的铁厂大多是用煤炼铁。”李约布说道。
“不可。”允熥断然道：“所有用煤炼出来的铁都变得很脆，不好用，所以绝对不可。原来广铁为何比江南的铁要好，而现在差不多？就是广東一直使用木炭炼铁，而非煤炭。”煤炭含硫，没有炼焦脱硫用在冶铸上会使铁变脆，可用性就大大降低了。现在这些钢铁都是自用的，他当然不会让钢铁厂使用煤炭。
“陛下，现下这座钢铁厂一共有工人七百六十六人，依照上官的吩咐，一个过去的工匠都没有，全是从农户中募来的。因为工钱给的高，所以应募的人很多。”
“可许多人在钢铁厂干了些日子又忙不迭的不干了。钢铁厂的高炉日夜不能停歇，所有工人都要两班倒干活，每两日就会轮到两次下午班要到天黑以后，还要轮流通晓值夜班，许多农户都受不了。所以四年才仅仅攒下这七百多个工人。钢铁厂一直难以扩大，也与难以招募工人有关。”李约布说道。
允熥点点头。钢铁厂是近代化的工厂，虽然因为夜间照明的问题没法晚上干活，只是留人值守使高炉不至于熄火，但管理规格都是近代化的，与传统农业社会的要求相差甚远，在还有口饭吃的情况下许多人不愿意来工厂做工也很正常，即使开出了高薪。
“即使如此，也要抓紧培养工人。愿意来干活的人少，那就给他们加工钱；若是加工钱也不成，那就想别的法子。明年过年前朕至少要在这里看到一千名合格的工人。”允熥说道。
“是，陛下。”李约布只能躬身答应。
他又提出去工人们吃饭的食堂看一看。李约布愣了愣，说道：“陛下与诸位大人刚从车间出来，身上全是汗水，臣以为若是要让工人们见识到陛下的威仪，还请陛下先行沐浴。”
允熥不是没有怀疑，但车间里确实很热，他身上都是汗水，就连鞋都浸湿了，身后跟着的宦官和侍卫更是皮肤都蒸的通红，只能点头答应。李约布马上带领他们来到自己平时进车间视察时所用的盥洗室。
允熥一边洗澡，一边畅想着未来工业的发展：‘不仅是钢铁厂，制造火器、打造钢盔、编制丝绸，其实都可以兴建工厂，利用近代化的工厂来进行大规模生产。’
‘最关键的还是规章制度。现代化的工厂的规章制度是十分严格的，也是十分必要的。合适的规章制度能够极大的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并且使得生产的产品标准化、通用化，从而使得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
‘此外合适的机器也很重要。可惜我不懂制造火器，也不知道历史上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制造火枪的机器什么样子，不然就可以仿照出来；倒是丝绸，这个时候已经有纺织机了，虽然效率不高，但也可以大规模集中生产。’
‘正好京城织造衙门也有不少编织丝绸的活计，可以安排试一试。’允熥想着。
过了一会儿允熥洗完澡又重新换上刚才穿的常服，带领他们前往食堂。
允熥一边听着李约布的介绍一边走到工人吃饭的食堂。此时不是换班的时候，所以食堂内并无人吃饭，几个厨子正在洗菜摘菜，预备晚饭。他们见到李约布带着这许多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人走进来，顿时知晓这是不久前通报的‘来视察的上级领导’，马上将手里的菜放下，跪下说道：“草民见过几位大人。”偶尔工部衙门也有人来视察，他们又不知道允熥的真实身份，所以并不害怕。
允熥笑道：“都起来吧，不必跪来跪去的。”他也无意对这些普通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众人见到这个大官十分平易近人，更加轻松起来，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平日里工人们都吃什么？”他又问道。
“禀报这位大人，厂子里为工人一天提供三顿饭，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一顿。早上一顿是油条加鸡蛋或者面条加鸡蛋，中午一顿是馅饼，每两天吃一次肉馅，晚上是大米饭就菜，有时候有猪蹄或鸡肉。”领头的人说道。
“这伙食很不错啊。”一个侍卫小声嘀咕道。他们侍卫吃的当然比这要好，若是愿意每天都有肉吃，但卫所里即使是上直卫，也没法做到每天都吃到肉，早饭也很少有鸡蛋。
允熥没有说话，只是抬脚向厨房走去。这人下意识要阻拦，但李约布马上对他使眼色：开玩笑，皇上要做什么岂能阻止。
允熥顺利走进厨房，带上手套四处翻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李大使，刚才那人所说，可是实话？”
李约布马上跪下说道：“大人，臣平日里检查食堂时见到的，都是依照章程来的。”
“可本大人见到的却不是如此。”允熥冷笑道。他当皇太孙的时候曾经亲自整顿过一阵御膳房的卫生问题，也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时候厨房一般储存食材的规律，而他刚才看到的明显不符合那人所说的样子。他随即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听了这些内行话，厨房领头的人还想继续狡辩，但允熥又道：“你不承认？本官马上叫几个工人过来对峙如何？”
听了这话，领头的人才跪下请罪。允熥一看就是大官，起码比李约布大得多，他叫人过来对峙，工人是敢说实话的；并且现在工人十分珍贵，李约布轻易不愿开除，他们又长期对厨房有怨言，得了机会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说。
李约布虽然对皇上竟然如此了解食堂的情况很惊讶，但也又磕了个头说道：“下官巡视不周，请求责罚。”
“这个厨子全家流放西北，其余厨子一一查看，依据其贪污的东西多少进行处罚。”允熥十分严厉的说道。
早上炸油条的油一直不换也就罢了，这样的事情后世也有，虽然不健康但也不会直接致人死亡；给工人们预备的肉蛋之类短少一些也就罢了，但竟然连米面都少许多。他刚才粗略的看了看，至少少了一半。也就是说，他们贪污了一半去。
李约布心里纳罕：朝堂上许多比这大得多的贪腐案最后的处置也不过是主从犯罢官为民，这小小的厨房贪腐，一年也没有几百贯，皇上竟然如此恼怒，这到底是为什么？不仅是他，跟随允熥而来的侍卫也都有些惊讶。
允熥越想越气。他是非常重视这些钢铁厂的工人的。这座钢铁厂是近代化的工厂，运用的管理方式尽管仍就带有官僚的一面，但也是近代工厂的管理模式——得益于父亲在钢铁厂工作，允熥前世对钢铁厂的管理比较熟悉，强行推广了新的管理方式——在他看来比清末兴建的那一系列官督商办的工厂还要近代化。
所以这些经受过近代化管理的工人也就十分重要。经过近代化管理的工人，即使只是普通卖苦力的工人，在组织性、纪律性、遵守规章制度方面也比农民和手工业者要强得多，甚至比大多数军队要强。再加上他们成天干的都是重活所以力气很大，全国绝大多数卫所的士兵挑出来在人数差不多、武器相当的情况下未必打得过这些工人。
同时，尽管这些工人没什么知识，但在这样的工厂里工作耳融目染就会有许多新的见解，在见识上比农民和手工业者要强得多。
大明是必定要工业化的。只有工业化，才能快速增加生产力，才能让大明一直维持强大的国力；格致院以后研究出来的各种科学成果也要在工厂中实用化，这都需要工人，工人。
这些都导致允熥十分重视工人，尤其是现在工业只不过有一点点萌芽，这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工人就更加重要，待遇相当于上直卫的将士。现在这些他如此重视的人伙食竟然被这样克扣，他非常生气。
“李大使，这样大的贪腐，你只要每天来食堂转一圈就能知道，你这个大使是怎么当的？”允熥又质问道。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李约布磕头道。此时那些人都已经被带下去，他可以自称臣了。
允熥又训斥了他几句，李波劝道：“皇上，李大使虽然监管不利，但钢铁厂的钢铁产量不断增加，他也是有功有过，皇上念他这次还是初犯，申斥一番罢了，还是允许其戴罪立功。”
“念在还算勤勉的份上，朕这次就不追究你失职之过，但若有再犯，朕绝不宽宥。”允熥说道。虽然他很可能也在贪污，但这个年头培养一个合格的厂长不容易，还是不要轻易罢免。
‘回头让锦衣卫埋伏几个人到工厂里，以知晓他平时的做派，朕以后再做定夺。’允熥想着。
“谢陛下隆恩。”李约布不知晓允熥的打算，心里松了口气磕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