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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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他还有千雪,这个足以影响他前半生的睿智女子。其实一直以来张启凌都没有告诉慕千雪,当年璇玑公主选驸马,他也曾亲临南昭,目睹那盛世之举。他的师父天机老人,还有一重身份,就是南昭皇宫的西席先生。师父曾告诉他,璇玑公主是一枚引起场惊天动乱的棋子。因此他一直好奇什么样的棋子可以令师父隐姓埋名四年并且心甘情愿屈居人下。这次璇玑公主挑选夫婿,五国的青年才俊尽皆来到南昭,正好可以让他一窥庐山真面目。
  刚进南昭城内不久,便听闻一起凶杀案件。小贩张斌与周福要好,两人相约一同前去邻镇做生意。起程的那一天,周福到后以为张斌还没有来,等了很久觉得不对劲,便喊醒正在睡觉的船家杜伟,叫他去催。船家就去敲张斌家的门,呼叫:“张夫人,张公子为何还不来?”张的妻子王氏大惊道:“他出门很久了,难道还没有上船吗?”杜伟回复周福,周福颇为惊讶,便去找王氏到处寻找,找了三天不见踪影。周福怕受牵连,便写状子告到衙门,官府加派人手搜寻,在河里打捞上张斌的尸身。衙门怀疑张夫人王氏别有缘故,害死自己的丈夫,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正巧赶上各国皇子一齐赶往南昭国求亲,因而消息不胫而走。几国皇子知道这个案件后的态度大不相同,有的置之不理,付诸一笑;有的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还有的则是泰然处之,了然于胸。最后只有8名皇子进入到南昭宫中参加招亲殿试。原来这是慕千雪布的一个局,目的就是通过这个案件测试一下诸国皇子对细微见知著的逻辑判断能力。其实此案一言即可识破罪人。船家杜伟敲门便叫“张夫人”’,可见其知晓张斌不在屋中。因此可以初步断定杜伟有罪。经审问,杜伟伏首认罪。原来起程的那一天,张斌先上船。因为时间太早,在船中打瞌睡。船夫杜伟贪图他的金钱,悄悄地把船摇到偏僻的地方,把赵三沉到河里淹死了。此后,他把船摇回原处,自己假装睡熟了。张启凌知晓整个案件来龙去脉后不经眼前一亮,对这位未经谋面的璇玑公主更多了一层探究与好奇之意,究竟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进入到殿试的八名皇子首先面临的就是第一关是“ 疾如风,浮光掠影辩南北 ”比试的地点就是南昭光影寺后山的寒冰洞。所谓“浮光”就是要泛起光的水面,而光之中又以寒光最难琢磨,所以就需要找一个极为阴寒的水潭作为比试地点。而寒冰洞的寒潭四季严寒。相传当年南昭先祖曾避难至此,在洞内忍受严寒的侵袭,所以这里是最适合这场比试的地方。八位皇子分别穿上皮裘进入洞内,而比试的时候是要脱下皮裘的。燕国皇子直言此地如此寒冷,脱下皮裘很可能当场冻死,直接退出比试。这时此次比试的考官坦言这个碧水寒潭连接千年冰山,每年七月十六,在秋冬交替之际,数以万计的锦鲤就会逆流而上,在锦鲤之王的带领下,去到比较温暖的地方过冬产卵。诸位皇子疑惑,这里如此寒冷,锦鲤怎么可能会来?主考官解释道,巧妙就在于锦鲤的故乡是雾山,所以臣等将用雾山清莲的香味将锦鲤引来此地,说完指向旁边的冰雕拱门,诸皇子朝另一边望去。主考官解释道只要锦鲤闻游到下面,闻到清莲香味,就会跳上来,这也就是所谓锦鲤跃龙门的奇特景观。而各位皇子就要立在浮冰之上,以毛笔捕捉锦鲤跃龙门那一刹那的光景。
  第一卷 第804章 张启凌番外——二十六年(2)
  半柱香时间后,作画完毕,交给几位考官点评,看看哪位皇子可以脱颖而出。起初几位考官一致认为东方溯的画作最能捕捉锦鲤的神韵,原来东方溯画的锦鲤身上有金线点缀,衬托出锦鲤跃龙门身价百倍之意。就在众人以为东方溯稳赢的情况下,情势急转,萧若傲说了句且慢,他说自己也很欣赏七皇子的作品,神韵很到位,可惜忽略了一样东西。萧若傲解释道这个寒冰洞常年冰封,水在极冷的情况下凝结成冰,在炎热的天气下蒸发。并请大家看看东方溯的画作,众人发现金线已经消失了。原来颜料和水一样在不同温度下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本来东方溯用的金色该是金碧辉煌之感可是在此地就会变成黯淡无光的黑色。此局比试东方溯忽略了颜料的运用,略输萧若傲一筹。
  第二局比试是“火如歌,刀山火海任我行”。刚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只有四名皇子,因而此局只有四人参加比赛。四名皇子先喝烈酒三大碗,再用铁笔在石柱之上以狂草写出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对应的下联,限时半盏茶,谁能在规定时间内写出一手好书法并且对出正确的下联。齐国皇子戏言,石壁被火烧的如此烫,手上去都变烤猪蹄了,如何上去写字?此时东方溯望着石柱,突然出手把铁笔依次掷出去插在石柱上。原来他插笔作为阶梯,并且不是顺着插上去的,是左右东西排列的,而他的插笔之处就是下笔写字的地方。从上而下写对联,刚才被铁笔插的痕迹就和写的字融合在一起了。就在东方溯要完成之时忽然一道光刺到他眼睛导致他摔下来。是西楚臣相曹炳成用镜子发光搞的鬼,结果东方溯的下联“春读书秋读书 春秋读书读春秋”最后一个字没有写完,又输给萧若傲。最后只有北周七皇子东方溯和西楚四皇子萧若傲通过几轮测试,得以进入到南昭皇宫,一睹璇玑公主的风采。
  这两局比试中,萧若傲都得倒曹炳成的指点,而曹炳成是受益于天机老人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张启凌始终没有见到璇玑公主的庐山真面目。所幸上天待他不薄,终于在几年后,万宝阁的拍卖上遇见了向往已久的慕千雪,那一刹那张启凌眼眸盼顾生辉却又深不见底。张启凌眼中的璇玑公主,千山雪,万重天,清雅无双,傲立天地之间,令世间一切黯然失色。
  初相识,张启凌耗费心力为千雪寻来医者,妙手回春,医治千雪顽疾;再相见,慕千雪竭尽全力解渭河之祸,另辟蹊径,换来天覆阵补全之法;又相逢,慕千雪玉喝茶细微处发现端倪,巧妙算计,终解金陵之祸。东陵城内,一次次张启凌救慕千雪于危难之中,方知自己情根深种。从把慕千雪带来来了襄月城后,张启凌每天都会告诉自己,慕千雪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助他登上大宝的棋子,没有人会对棋子动心,一遍又一遍,可他还是动心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那一刻张启凌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劝阻师父,后悔当年没有去南昭求亲,如果……如果当慕千雪嫁的人是他,想必一切都与现在不一样了,可是……太晚了,他是害慕千雪国破家亡的人,终其一生慕千雪都不会原谅他。
  金陵城外,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张启凌脱下母亲的遗物,贴身佩戴的玉佩送给东方予怀。他已经决定以身相救慕千雪母子二人。张启凌望着慕千雪的眼泪,他笑了,能得她一滴泪,此生……足矣。“走!”这是张启凌留给慕千雪最后的话,一眼……万年……承德殿中命运的齿轮令二人再次相见,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性命,护慕千雪平安,就像……金陵城外那样。当张启凌无力地倒下,他的面孔苍白而单薄,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慕千雪,想要将这张容颜刻入灵魂之中,那样……即便他去了阎罗殿,喝了孟婆汤,只要灵魂还在,他就会记得在他的生命中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子。
  地牢中,为了守住东凌江山,守住他曾离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帝位,张启凌答应了东方溯的条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真正想守护的只有慕千雪,哪怕只是远远的守护着她,余生足矣。襄月城破,大殿之上,面对慕千雪的质疑,一声声责问,张启凌只觉万箭穿心,他明知此生和千雪就注定不可能,可是他不甘心。为了慕千雪,他舍弃了一切,包括梦寐以求的帝位。他知道,慕千雪说到做到,这一别,将会是她与自己的永别,最终他选择放弃,放弃了此生的执念,选择埋葬这段感情。
  他的心漂泊无依,而辛月就在这一刻来到他的身边。待他富贵荣华,许她十里红妆,就这样他们结为夫妻。成亲四年,张启凌不是在书房过夜,就是合衣躺在床边的长榻上,从来没有碰过辛月,除了一纸婚书,他们与成亲前并无两样。只因为张启凌一直钟情于慕千雪一人,再容不下第二人。即使飞蛾扑火,辛月依旧毫不犹豫。西域之行,面对生离死别,张启凌回想往昔,一切恍如隔世,唯一不变的,是辛月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现在辛月却危在旦夕。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慕千雪,再不会记挂第二个女人,原来并不是。辛月生死垂危之时,他很害怕很彷徨,他在辛月耳边许诺,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待我弦断音垮,许你青丝白发;待我班师回朝,许你花前月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二十多年前,随着北周南征北战,各国势力逐渐瓦解,分崩离析,最终北周统一天下,而张启凌也避世归隐,纵情山水。曾经的辉煌犹如昙花一现,张启凌睁开双目,不远处辛月含笑望着他,时间仿佛将她带到最初的相遇,那一刻的不经意,那个如玉的男子,他俊美不凡,不知是何时镌刻入心。张启凌放下手中的鱼杆,朝着辛月走去,几步走到了辛月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搂住辛月。
  算计一生,后半生,这个女人给了他最刻骨铭心的感情。曾经的记忆,点点滴滴涌入张启凌的脑海。那一眼就是一生一世,“夫人,有你真好”张启凌俯首亲吻辛月的额头。辛月抬眸,满眼都是深深的依恋,朱唇轻启:“相公,现在太平盛世了,孩子们也大了,带我四处看看吧!”张启凌轻应一声…
  第一卷 第八百零三章 不翼而飞
  梁氏只道江越是耍花样,不肯附议废立太子一事,“江大人好歹也是一品大员,这般睁眼说瞎话,未免有失身份。”
  江越也不与她废话,直接把诏书递过去,“你自己去看。”
  梁氏随手接过诏书,一边展开一边冷笑道:“既然江大人非得玩这故弄玄虚的把戏,本宫就让你输得明明白白,你看清楚,上面……”突然之间,梁氏面色变得难看无比,死死盯着手里的诏书。
  “主子怎么了?”绣春扶住脚步踉跄的梁氏,待看清诏书后,她也是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字呢?字呢?”梁氏嘴里喃喃念着,翻来覆去地看着诏书,可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此诏为朕之意”六个大字。
  突然间,她挣开绣春的搀扶,抢过另一道诏书,结果一样,东方溯亲笔书写的那六个字不翼而飞。
  这两份诏书她不止看过一次,上面都清楚明白写着“此诏为朕之意”六个字,可现在底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简直是闹鬼了!
  难道……是被人调包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梁氏否决了,从拿到诏书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皮子,也一直是由绣春拿着的,外人根本没机会调包。
  “梁氏,你伪造诏书,该当何罪?”正在梁氏心神失守之时,一声惊厉如奔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惊得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衣衫落下,犹如一只巨大而断翅的飞蛾。
  绣春勉强定一定神,对发出质问的肃王道:“我家主子绝没有伪造诏书,奴婢也曾亲眼见到陛下所书六字,肃王不要冤枉人。”
  肃王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是梁氏的宫人,当然帮着她说话,总之本王与百官都没有看到陛下亲笔,你们就是伪造诏书,按照大周律例,假传圣旨者,当诛九族!”
  绣春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再加上百官虎视眈眈的目光,一下子没了底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肃王趁机道:“来人,将这群逆贼拿下!来人!”
  肃王连着喊了几声,都不见有禁军进来,按理来说,承德殿发生这么大的事,禁军应该早有察觉。
  肃王正要再次呼喊,郑汉冷冷道:“整个昭明宫已经被我等控制,禁军……呵呵,肃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肃王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真听到时,还是忍不住气愤交加,“你们这群逆贼,该杀!”
  郑汉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我等该杀与否,还轮不到肃王你来决定。”说罢,他扶起还有些恍惚的梁氏,“娘娘不必担心,虽然诏书被人调包了,但我等都见过,一定会遵从陛下之意,辅佐三殿下入主东宫。”
  绣春看到他使来的眼色,心中会意,跪下道:“奴婢记起来了,刚才从偏殿过来的时候,曾有人撞了奴婢一下,诏书掉在了地上,想必贼人就是趁这个时候调的包,都怪奴婢大意,诏书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求主子治罪!”
  他们二人的令梁氏渐渐回过神来,用力掐一掐掌心,故作生气地道:“糊涂东西,本宫如此信任你,你居然这般大意,实在该杀。姑念在你跟随本宫多年,无功也有劳的份上,免你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会儿自己去暴室领三十杖。”
  “谢主子开恩。”绣春满面感激地磕头谢恩。
  张启凌冷眼看着这一切,以他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场戏,“既然诏书没有,那废立太子一事,到此为止吧。”
  梁氏盯着他,半晌,唇角漾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虽然诏书被人调包,但陛下在,可以请陛下重新在诏书来签署,这样就可以证明是陛下自己的意思了。”说着,她道:“小安子,去取文房四宝来。”
  小安子低头离去,不一会儿,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在案,梁氏提裙欲走上去,被予瑾拉住,后者哀求道:“母妃,收手吧,现在还能回头,求求你了!”
  见予瑾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求自己收手,梁氏心中恼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发作,只得蹲下身,轻声道:“没有什么好回头的,很快……很快你就是东宫太子,假以时日,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所有人都需要仰视你我母子。”
  “母妃……”不等予瑾说下去,梁氏已是抽回手,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这里等着母妃,不许乱说话。”
  予瑾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费尽口舌,可终归还是救不了,很快……母妃就会明白,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江山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甚至连一丁点靠近也没有……
  梁氏不知予瑾想法,欣然来到呆滞的东方溯身边,将醮满浓黑墨汁的笔塞到他手里,柔声道:“陛下,这两份诏书出了些小问题,需得您再签署一遍,很简单,只需写上……”
  “此诏为朕之意。”东方溯突然开口,令梁氏甚是意外,但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那两份诏书上,未曾多想,微笑道:“对,这就六个字,您快写吧。”
  东方溯似听懂了她的话,笔缓缓落下,在就快碰到诏书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
  梁氏催促道:“陛下怎么还不写?”
  东方溯突然恻首道:“昭仪知道为什么明明诏书没被调包,那六个字却不见踪影?”
  “臣妾怎么知道。”梁氏下意识回答着,待回完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劲,因为问她那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溯,可后者明明被药物控制了心神,成为一具听任摆布的傀儡,怎么会……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东方溯,四目相对,那双眼眸一片清明,哪有半点被控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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