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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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进一惊,“陛下,您真要去看太后?”之前陈太后被风寒恶症缠身之时,东方溯也只在回来的那天去看过一次,想不到他今日会突然过去,难不成……真被容禄和张远说动了?
  可他跟了东方溯十几年,后者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啊,否则也走不到今日。
  东方溯没说什么,只道:“摆驾吧。”
  见他心意已定,张进只得去安排,踏出承德殿前,他看到张远朝自己投来胜利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
  一辆朱顶金帷马车在畅春园门口停下,看到从车中下来的人,守卫面色一变,急忙单膝跪下,“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东方溯大步走了进来,所过之处,宫人尽皆伏身跪下,迎接这位难得来畅春园的贵主。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哀家房里,是不是想害哀家?”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陈太后激动的声音。
  陈太后指着秋月等人,恍然道:“哀家知道了,你们是卫太后的人,你们想要害死哀家。”
  秋月满脸无奈地道:“卫太后已经死了很久了,没人会害您,奴婢们都是侍候您的宫人。”
  “死了……”陈太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半晌,她倏然抬头,伸出许久没修剪的手指,厉声道:“满口胡言,哀家昨儿个才见过她,怎么可能死,你们一个个都在骗哀家,哀家才不会让你们的当呢。”
  元九愕然道:“昨日才见过,难不成太后见鬼了?”
  秋月抚一抚额头,疲惫地道:“从昨儿个起,太后就一直把梁昭仪当卫太后,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
  彩云担忧地道:“太后现在膳也不用,水也不喝,一门心思觉得有人要害她,这可怎么办?”
  秋月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耀眼的明黄,待看清是东方溯后,急忙跪下行礼,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只有陈太后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陈太后眼里的陌生令东方溯暗自拧眉,难道……是他多心了?事情并非如他所想?
  东方溯压下心中的疑惑,沉声道:“太后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秋月顿时潸然泪下,“启禀陛下,太后病得越来越严重了,这里里外外,已经一个都不认得了。”
  第一卷 第七百八十一章 回不去
  那厢,陈太后突然朝东方溯扑过来,泪流满面地道:“先帝!先帝您来看臣妾了!”
  秋月赶紧拉住她,“太后您认错了,是陛下来看您了。”
  “陛下……”陈太后喃喃念着,突然用力把东方溯推开,声色俱厉地指了他,“东方洄,你想来害我们母子是不是?滚!滚啊!”
  “太后!”秋月急忙道:“卫氏母子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大周君主是睿王,是您的儿子。”
  “哀家的儿子……”陈太后怔怔地盯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清明,秋月见状赶紧道:“对啊,睿王殿下在十三年前就登基了,不然怎么会尊奉您为太后?”
  “是了,哀家想起了,哀家的儿子是皇帝了,可他……可他不要哀家了。”说到这里,陈太后突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得伤心不已。
  秋月安慰道:“陛下怎么会不要您,您瞧,陛下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陈太后一边哭一边摇头,“你不要骗哀家了,溯儿……永远都不会原谅哀家,他恨死哀家了,呜……”
  东方溯冷眼看着这一切,虽有怜悯,却不足以磨灭心中的芥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秋月在他面前跪下,哽咽道:“纵然太后有千错万错,都是给予陛下骨血,生您养您的那个人,自来了畅春园后,太后每一日都是在忏悔懊恼中度过,日日念着陛下,经常看着春晖堂的门口,就盼着您能来,如今……您真的来了,她却已经不认得。”说着,秋月重重叩头,痛哭道:“求您看在太后已经思忆成颠的份上,原谅她吧。”
  张远瞧着不忍心,也想帮着劝,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张进看出了心思,先一步道:“多看少说,小心惹祸上身。”
  东方溯一言不发,就在秋月以为他已经动摇的时候,有淡漠的声音响起,“地上凉,扶太后起来吧。”
  秋月心中一阵失望,“陛下……”
  东方溯冷冷打断,“这个情,你求不起。”
  秋月无奈,只得与彩云一道扶了陈太后至椅中坐下,后者已经止住了哭泣,嘴里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容氏走了进来,看到东方溯在,既惊又喜,连忙欠身行礼,“陛下万福。”
  东方溯也不叫起,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臣妾听说太后不肯用膳,特意炖了清热解暑的荷叶莲子膳粥,太后没病的时候,最喜欢喝这个粥,亏得园子里荷花还没有谢尽,否则臣妾不知该去哪里弄新鲜荷叶。”
  “拿过去吧。”得了东方溯的话,容氏赶紧盛了一碗,在她经过身边时,东方溯闻到一阵幽香,出奇的好闻。
  “太后,您尝尝看,臣妾在里面加了一些冰糖,清甜不……”容氏话还没说完,陈太后已是打翻她手里的碗,厉声道:“你跟卫氏走得那么近,一定在里面放了毒药,想帮着他谋害哀家,哀家不吃!拿走!”
  容氏捂着被烫疼的手,满面委屈地道:“哪有这回事,您说的什么卫氏,臣妾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贵人见谅,太后她……”秋月也不知该怎么说,叹了口气,转头对依旧怒目相视的陈太后道:“太后您又忘了,卫氏一族早已覆灭,再也不会有人害您了。”
  陈太后根本不信她的话,“你骗哀家,你们一个个都在骗哀家,要谋哀家和溯儿的命!”说着,她似乎记起了什么,神情激动地道:“溯儿呢,你们把溯儿藏到哪里去了?”
  秋月朝东方溯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示意容氏重新盛了一碗粥,递到陈太后面前,“没人害你,一直都是你作茧自缚,吃吧。”
  陈太后茫然看着他,半晌,她竟接过东方溯递来的粥吃了起来,看得秋月他们一阵激动,两天了,一口都没有吃过。
  待陈太后吃完后,容氏小声问道:“太后,您是不是认得陛下了?”
  陈太后没有理会,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溯,许久,她喃喃道:“溯儿……溯儿没那么大,你们骗哀家。”
  元九急忙道:“不是,真的是陛下,现在是永平十三年了。”
  元九的话并没有让陈太后相信,反而起身往外走去,嘴里念叨道:“溯儿,哀家要去找溯儿!”
  “太后!”容氏上前阻拦,而且被她推倒在东方溯脚边,在将她扶起时,东方溯再次闻到她身上那股盈盈幽香,而且这一次更加明显,连心神也为之一醉。
  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太后已是走了出去,快步往外奔着。
  彼时,虽已是夏末,但依旧热浪滚滚,夏蝉伏在被几乎被日光烤焦的树叶下拼命叫着,而陈太后连鞋也未穿,只有一双薄薄的袜子,踩在滚烫的石板上,她却丝毫未觉,只是不停呼喊着东方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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