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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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话是啥意思,难不成她还以为冬枝儿从中作梗吗?她刘金玲的女儿咋是那样黑心肝的人!双喜这丫头,从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没良心的?冬枝儿之前待她那么好,把床让给她,掏自个儿的钱带她逛街买衣裳,还给她买鱼吃,外头的亲姐妹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可惜一番好心全都喂狗了!
  刘金玲头一次这样心疼起自己的女儿来,不住地暗自念叨:冬枝这个傻孩子,就是说话直了点,心还是挺好的,知道疼家里人,偏偏遇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殊不知那个时候程冬至就开始设套儿了,才故意对刘双喜比以前好很多,就是为了在这里等着呢。
  次日早上,程冬至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刘金玲本来就心中有愧,看到小女儿回来,态度比以前更加热情慈爱了,一边忙着给她倒水,一边问:“咋还带着这么老些东西回来了?你和你姐一块儿逛街买的呀?瞧你气喘得哟,赶紧歇歇,我帮你收拾!吃过早饭了没,我给你热粥和饼子?”
  程冬至笑嘻嘻的:“吃过了!这不好些时没见了吗,咱俩就把附近一块逛了够,真痛快!对了,我还给双喜姐买了几样东西呢。”
  刘双喜本来不想搭理程冬至,可这个时候再不说话就有点明显了,便问道:“你给我买了啥呀?”
  “一双棉鞋,一件毛线衣和一双手套。我看双喜姐你手冻得有点厉害,手套特意买的软和皮子。”程冬至笑着把东西递给了她。
  刘双喜接了东西,随手就搁自己睡觉的床上了,淡淡道:“哦,那多谢你了。”
  刘金玲的脸有些沉,刘双喜不但没注意到自己姑的脸色,还觉得自己怪大度知礼的——她吃了那么大的亏,这么一点儿破东西就想糊弄住她?呸!这也的亏是她,要换做别人,还不得把这些东西掼到对方脸上去?
  人一旦有了偏见,即便对方行事和以前没啥区别,那也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毛病,越看越不高兴。
  刘金玲就是这样,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一些小事和细节,现在都像是被拿到了放大镜下,看得清清楚楚,触目惊心。要不是碍于脸面,她都想说几句话讽刺讽刺刘双喜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程冬至像是对刘双喜的冷淡毫无所觉一般,笑得没心没肺的:“双喜姐,你下午有空不?淮海请我和他朋友们去滑冰玩儿,那么多人就我一个女的怪不自在的,你陪我去呗!”
  刘双喜的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脸色千变万化。
  明明昨儿夜里还在痛骂叶淮海,发誓以后哪怕他主动求自己都不再见他,现在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即便这次又是屈辱的顺带而不是被叶淮海邀请,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也完全开不了口说不去!要是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他,那她活着还有啥意思?
  刘金玲一愣,随即道:“你也是不懂事,拉你双喜姐干啥,不知道她不像你这么闲要上班呀?哪有功夫陪你!”
  本来刘双喜还在矛盾纠结的,被刘金玲这么一拦,慌忙下意识答应了:“没事没事,我正好也从来没去滑过冰玩呢,一直听其他人说,怪羡慕的!”
  刘金玲没来得及劝阻,程冬至就立即拍板了:“那行,双喜姐你好好收拾收拾,咱们吃过午饭歇会儿就出门!”
  刘金玲直倒吸气,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从口袋里掏出点钱递给刘双喜:“我这会儿脱不开身,你去食堂那边弄点菜回来,咱们中午吃好点。”
  刘双喜接了钱走了,确认她真的走远后,刘金玲一把拉住程冬至,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道:“你是不是傻,淮海又没请她,你带她去不是惹淮海不高兴吗?”
  程冬至一脸无辜:“咋会啊,双喜姐说她和淮海关系挺好的,淮海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你信她放……说的话?真要好,咋昨儿吃饭的时候不请她去呢?你呀,可长点心眼儿,下次别犯傻了!”
  程冬至哦了一声,面上没啥表情,心里却是憋笑不已。看来刘女士已经开始不待见自己的侄女儿了,计划进行得挺顺利啊。
  吃过午饭后,刘双喜咬咬牙,还是把前天准备的那套行头拿出来穿上了,雪花膏也涂了,只可惜没有花露水,好在新衣服上还残存着些许香味儿,算是没白洒。
  刘金玲在一旁冷眼看着,几次想说点啥,但还是憋回去了,干脆出了家里去办公室那边,眼不见心不烦!
  叶淮海开车来接程冬至,刘双喜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差点从嘴里蹦出来,生怕他问她怎么也来了,又很想质问上次的事情,可叶淮海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一样,什么都没说就让她俩上了车。
  到了滑冰场后,叶淮海领着她们拿了牌子和鞋,然后入了场,在边儿上的椅子群里换鞋。原本一肚子心事的刘双喜在看到里头的场景后,惊讶地张大了嘴,顿时一下子忘记自己来之前的种种计划了!
  好大的冰场呀!
  这个时候的冰场大多很简陋,就是货真价实的给冻上冰的那种,旁边围着护栏。可这个冰场选址不错,靠着一座小山,场面也大,设施什么的很齐整,更要紧的是来滑冰的都是些时髦青年男女,大家很开放文明地一起玩乐着,有的甚至还光明正大手拉着手教对方滑,气氛活泼而浪漫,不像纺织厂里那么拘束小心,稍微靠近一点就有闲话出来。
  刘双喜的心怦然动了,她回过头,发现程冬至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叶淮海正坐在一条长椅上检查鞋子,便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叶淮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咋了?”
  “我,我想问你一个事儿……”刘双喜咬唇,眼中隐隐闪着水光:“你前儿为啥不请我也去?”
  叶淮海皱皱眉:“前儿?哦你说酒店啊,我听冬枝说你生病了,就没叫你了。”
  刘双喜楞了,心中既是愤怒又是狂喜!
  愤怒的是程冬至竟然这么下作,恶意阻挠她和叶淮海的接触;狂喜的是,原来并不是叶淮海那边疏远她了,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刘双喜的眉头舒展开来,委委屈屈地轻声道:“我没生病啊,好好儿的……冬枝为啥要骗你?是不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让她不高兴了……”
  叶淮海嘴角一抽:“那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刘双喜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给叶淮海上眼药诋毁程冬至的时候,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时髦青年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和叶淮海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啊淮海,你从哪儿拐来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啊?”
  刘双喜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顿时娇羞地低下了头,脸上一片飞红。
  这个青年长得挺俊的,身上的衣服也潇洒入时,感觉是和叶淮海差不多家境的大好青年。更别提他这样大大咧咧的和叶淮海打招呼,一看就是熟人,身份肯定差不了!
  这样的人,都肯夸她一句漂亮,难道她今天的打扮真的特别符合她的气质?刘双喜心里都乐开花了。
  叶淮海淡淡道:“我是朋友的表姐,你今儿怎么也来了?”
  “来玩啊,还能干啥!你不介意我和这位漂亮姑娘一起玩儿?”
  “我有啥好介意的,你们慢慢玩儿。”叶淮海说着就滑走去找程冬至了,刘双喜想叫住他都来不及,只能红着脸坐了下来,慢慢地扣鞋子绊儿,拿眼角扫面前的青年。
  “姑娘,你叫啥名字?”青年主动搭讪问道。
  “我叫刘双喜。”刘双喜羞羞答答地回答着,头也不抬。
  “我叫陆俊,是叶淮海的朋友,从小一个院儿长大的,今天碰见真是缘分啊!你会不会滑冰?不会我可以教你。”
  刘双喜故作为难:“这不太好,我看他们教人都是手拉着手,这……”
  “这有啥?哎,像你这样清纯的姑娘,真的和我平常见过的那些不一样啊。我更欣赏你了!”陆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把刘双喜吹捧得头晕晕的。
  陆俊是个情场老手,深谙姑娘们的心理,能说会道的长得还招人喜欢,刘双喜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哪是他的对手?没多久就被哄着和他手拉着手在冰场里滑了起来,玩的忘乎所以。
  临走时,陆俊借了张纸写了自己的号码放在她手心里,还眨眨眼:“下次有空就打电话给我,我很期待再一次见到你!”
  刘双喜没说话也没点头,手却把纸条握得紧紧的。
  直到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叶淮海和程冬至总算也过来了,看来是玩够了。
  刘双喜看到她,心中顿时有些恼怒。忽然她眼睛一转,亮了亮手中的纸条,一脸苦恼的模样:“刚才那个人一直缠着我,还非要我打电话给他,咋办啊?”话是对着程冬至说的,可眼睛却瞟向了叶淮海。
  程冬至还没来得及说啥,叶淮海道:“你还是别打了,那个陆俊出了名的浪荡,要好的女性朋友很多,你玩不过他的。”
  刘双喜楞了一下,随即心里和吃了蜜一样甜:叶淮海这是吃醋了吗?
  程冬至说:“是啊,双喜姐你小心点,这人说不定不安好心呢。”
  刘双喜心中暗骂,我看你才是不安好心,就是见不得我好!
  不过,她嘴上还是恭顺地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不打了。”然后把纸条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其实,她之前怕纸条弄丢,早就借了笔写在手心里了,此时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虽然她并没有见异思迁的想法,可这个陆俊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条件好对她也好,还可以拿来刺激叶淮海,傻子才会真的丢了号码呢!
  尽管今天并没能和叶淮海搭上多少话,可刘双喜嘴角是含着笑入睡的。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叶淮海对她抱怨,为什么她和那种男人手拉手亲密了一整天?他心里很不高兴。
  刘双喜嫣然一笑,拉住了叶淮海的手道:傻子,你吃什么醋,我和他没什么的,我喜欢的还是你呀!
  叶淮海大喜,过来就要拥抱她,刘双喜娇羞地转身避开,没想到一下子摔在了床下,龇牙咧嘴地醒了……
  第203章
  就在刘双喜斟酌着该何时打那个电话的时候, 隔日, 陆俊竟然主动出现在了纺织厂,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
  “你咋知道我在这?”刘双喜满面飞红,难以置信。
  “你猜?”陆俊邪邪一笑。
  别的女同事羡慕的眼神让她浑身骨头发痒, 可身上破旧的衣服又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猜不出, 只是心里头乱跳,连眼睛都不敢往对方身上看。
  尽管想着要拒绝对方拿腔拿调一下,可禁不住陆俊花言巧语地骗着, 刘双喜最终还是请假和他一起出去了。
  这一天过得如梦似幻,俩人去了一趟最近的百货, 陆俊给她买了好些漂亮的小玩意儿,还买了一身新衣服, 从头到脚都换过了。逛完了百货后,他带她出去下了馆子,点了几个肉菜, 喝了玻璃瓶汽水,大开了眼界。
  她偷偷算过, 一天下来至少花了差不多小一百!
  “今天花了你这么多钱,叫我咋好意思……”刘双喜长这么大头一次去那么漂亮的地方潇洒地花费,还收到了周围其他姑娘艳羡的眼神, 整个人飘飘然简直像是喝醉了酒踩在云端里。
  即便明明知道对方是叶淮海不喜欢的人, 被其他人看到可能会引起麻烦,可她就是完全无法拒绝,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手和脚, 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陆俊体面的装扮,花起钱来毫不在意的迷人风姿,还有百货那些闪闪发光的玻璃柜台与空气中冷而香的气息,都是那样地令人向往,欲罢不能。这些都是刘双喜梦寐以求的高层次生活,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浪漫体验,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梦想成真了!虽然对方不是叶淮海,可也至少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男人。
  更加令刘双喜心中如打鼓般激烈响撞的是,临分别的时候,陆俊暗示她,说她是他所见过最与众不同清新脱俗的女孩,让他这个习惯浪荡的人头一次产生了想要安定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她的家里人见个面啥的。
  回到纺织厂后,刘双喜走路有些脚下不稳,双颊潮红,陷入了甜蜜的苦恼之中: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她放不下叶淮海,可又无法抗拒陆俊这样人的热烈追求,这才见面几天,对方就对她这样死心塌地了,以后结了婚还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是,叶淮海那边也明显对她是有意思的,他那样的人,哪怕不宠她,她也心里头甘愿!
  不管咋样,无论是嫁给了哪一个,也不算是埋没她这个人了。奶和妈她们知道了,还敢说她没指望不?以后哪怕是住根也得靠边站,谁敢不高看她这个女儿一眼?多年的怨气,委屈和不甘,总算有了报复回来的时候!
  就在刘双喜喜气盈腮地回到了小两间的时候,忽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同以往。
  这个点儿已经快天黑了,平常这时刘金玲早已做好了晚饭等她回来,可今儿不但桌上没有饭食,刘金玲还沉着脸看她,这是她来省城一年多头一次见到刘金玲这样的脸色。家里没有其他人,就刘金玲一个,显得气氛更加诡异了。
  “姑……”刘双喜面上的潮红慢慢褪去了,有些狐疑,试探着叫了一声。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刘金玲板着脸道。
  “咋了姑,好好儿的咋说这话?”刘双喜皱眉。
  “我问你,你今天跑哪儿去了?我去你们车间找你,居然说你又请假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月请了多少次假,本来就只是个临时工,再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以后还想不想转正了?对得起你姑我辛辛苦苦给你弄来这个位置吗?”
  刘金玲从来没有一口气对刘双喜说这么多斥责的话。
  如果是以往,刘双喜肯定会一千个小心一万个道歉,咋地也要把自己的大姑心里头给哄舒坦了才能继续住下去;可如今的刘双喜有了倚仗,她从陆俊那炙热的追逐中看到了一条相当不错的退路,早已不把这个转正的机会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些轻蔑和埋怨刘金玲,便轻描淡写地道:“有个朋友来找我,有急事儿,就忘记和姑你打招呼了。”
  刘金玲岂会看不出她这敷衍的态度,气得胸口发疼,好不容易才勉强把心里头腾腾的怒火给安抚住了。
  算了算了,这个孩子已经废了,早点安排了,别祸害了刘家!
  “今儿错过了也就算了,明天你请个假,就在家里哪里也别去。”刘金玲冷着脸儿道。
  “为啥?”刘双喜心里头忽然有了点儿不祥的预感。
  “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找厂里的小年轻结婚吗,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登对儿的,明天就上门来相看。是绞丝间那边的登记员,姓谭,还是个初中生,老实本分的很,家里也没啥难缠的亲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别放跑了这么好的对象!”
  无论心里头再怎么厌恨刘双喜的改变和背叛,刘金玲还是没舍得对她下重手。
  她一开始也想按照叶淮海说的把她给弄回乡下去,可那样刘双喜的一辈子也就毁了。她一个做姑的,难免时常想起双喜小时候那乖巧可人的模样,终究是狠不下心。
  就在她心里发苦的时候,冬枝儿发觉了她的异样,主动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想了想,还是得让女儿提防着点儿,便全盘托出了。冬枝儿不愧是她心地善良的好女儿,都被这样背叛了还体谅刘双喜的不容易,给她提了这个建议,于是就按着这个方法来了,给彼此留一些亲戚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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