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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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我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寒声说道:“王世军,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还在旁边的曹聪明和陈亮脸上扫了一圈,发现他们同样对此刻状态的王世军充满怀疑,不知道这个同僚到底在搞什么,而听到我的喊话之后,王世军终于是停住了脚步,然而却没有回头,而是站在了原地,接着双肩不停地颤抖,仿佛有一种情绪,或者力量充斥在体内,难以宣泄一般。
  我瞧出了王世军的异常,缓步走上前去,沉声问道:“知道我想跟你说些什么吗?”
  一直在颤抖着身子的王世军突然静止下来,用一种诡异的腔调对我说道:“陈志程,你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们每一个人,你一到南方省,见到我们这些旧人的那一刻,我就晓得,你一定在想——哎呀,这四个叼毛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呢?他们应该死掉算了,对,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所以王奉轩死了,我至今还记得他死时的模样,特别无助,舌头都伸到了下巴那儿来……”
  我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说什么?王奉轩是敌人安插在我们这儿的内鬼,而他的死,则是被杀人灭口了。”
  王世军浑然不顾地继续说道:“王奉轩只是第一个,我,曹聪明和陈亮,我们四个都是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人,所以我们迟早都会死去,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获得永生,那就是让别人替我们去死——是的,只有别人将我们的名额给顶了,我们才能够活下来,老曹,陈亮,你们说对不对?”
  王世军此刻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的尖利起来,当他点到了曹聪明和陈亮的名字时,这两个久经风雨的汉子竟然一哆嗦,直接吓瘫在了地上,无力地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这时的王世军才缓缓回过头来,发出了夜魈一般桀桀的笑声来:“你们应该知道的,当日你们要是不怕死,或许能够救得更多的人,但是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懦弱,选择了独自逃生,让自己的战友和兄弟,独自去面对鲜血和死亡……”
  这时的我骇然发现,此刻的王世军,脸上竟然长得如同一条鱼一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从脖子到额头,都尽是指甲大的黑色鳞片,一双眼球宛如拳头那么大,散发出冰冷而诡异的光芒来,鳞片的间隙尽是浓稠滑腻的黏液,整个画面古怪不已,让人觉得颇为诡异,而就在此时,瘫倒在地的曹聪明就像疯子一般跳了起来,朝着王世军冲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我也不想的,我当时只是吓坏了——王世军,一定会你狗日的在搞鬼,我杀了你!”
  曹聪明不顾性命地暴起反击,而陈亮则跪倒在地,恐惧地喊道:“处长,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些天我一顿好觉都没有睡过……”
  从王世军和这两人的对话中,我晓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在那场事件中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然而还没有等我将这里面的事情想清楚,便瞧见冲到王世军跟前的曹聪明被那个宛如鱼鳞怪人一般的家伙给一下戳穿了肚子,接着曹聪明整个人都被王世军给举了起来,有一截尖刺一般的节肢出现在他的后背,伤口扩散,大堆大堆的内脏和肠子从那儿流了下来。
  星光下,高大的曹聪明被个头只有一米六五的王世军给高高的举了起来,然而此刻的曹聪明却并没有叫喊,而是将手给高高地举了起来。
  当王世军缓缓将其移动的时候,我瞧见了曹聪明的侧脸,那上面竟然没有痛苦,而是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救赎的微笑。
  他,不惧死。
  因为这世间比死亡,更加痛苦。
  第二十九章 饮血剑,疍家灵蛊化尸虱
  就在曹聪明被王世军给一瞬间贯穿身体的那一瞬间,我和努尔同时发动了,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王世军冲了过去,而那家伙却并没有与我们交手的想法,而是将曹聪明的尸体朝着我们这边抛了过来,接着自己却猛然回头,朝着附近一棵古榕奋力狂奔而走。
  然而他哪里能够逃得脱我们的手中,持着赶神杀威棍的努尔快我一步,赶上了王世军,然后十分果断地将棍子给抡得滚圆,猛然朝着王世军的背脊骨敲去。
  这赶神杀威棍并非凡物,陡然扬起来的一瞬间,竟然有风雷之声,显示出了努尔对于修行之道,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领悟,逐渐走上了人生的巅峰状态,那王世军即便是变成了如此模样,却也挡不过努尔这愤然一抽,结果后面的我听到一声脆响,那王世军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远处的古榕跌落而去,重重砸在了树干上,接着软绵绵的滑落了下来,趴在地上干呕。
  我快步紧跟上前,结果还没有走到跟前,便闻到一股异常腥臭的气味,不由自主地反胃,也想跟着呕吐出来,当下也是屏住了气息,借着星光一看,但见刚才残忍将曹聪明给杀害、模样宛如恶魔一般的王世军此刻倒是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只不过口中张得超乎常人的巨大,不断地吐出一堆腌臜东西来,我眯眼一瞧,竟然是些臭鱼烂虾,以及一些海草。
  这情形让人心惊,而努尔则一点都不客气地将棍尖顶住了王世军的背脊,让他趴在地上,不得起来,用腹语沉声厉喝道:“你也是内鬼,对不对?”
  王世军依旧在痛苦地吐着这堆腥臭异常的玩意,一对手掌恨不得伸进自己的食道里面去,整个人蜷缩着,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努尔的脸色阴沉,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情绪,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其实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曹聪明虽说胆怯怕死,但毕竟没有背叛我们,结果就被王世军当着我们的面,给活活地宰杀了,这事儿传出去,绝对是一种耻辱。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努尔不再手软,以棍子作为支点,将王世军的身子猛然掀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这家伙再次重重砸到了那十人合抱的古榕树前,接着努尔猛然出手,那棍如雨下,一瞬间捅出了十几棍子,全数戳在了王世军的要害之处。
  所谓要害,并不是想要将这家伙给击杀于此,而是充分地发掘出触动神经的痛感来。
  努尔师承麻栗山蛇婆婆,对于巫医蛊道有着许多研究,对于人体的理解也远超出同辈之人,这一趟棍子点下来,终于将陷入自己世界之中的王世军给拉扯出来,虽然依旧在呕吐,但是整个人却清醒许多,口中发出仿佛受伤孤狼一般的惨叫来。
  懂得痛,便有了谈话的基础,我几步上前,顾不得王世军浑身的腥臭,一剑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声说道:“王世军,你是明白人,应该懂得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剧烈的疼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情形,王世军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了凝聚,眯着眼睛瞧向了我,刚刚褪下鳞片的额头青筋浮动,一边干呕,一边对我说道:“我知道,其实自从你到了这里,就一直在怀疑我们四个人,也一直在猜测到底谁是内鬼——我甚至还能够猜得到你们布下了人,时刻在监视着我们,对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陈亮,毫不掩饰地说道:“对,的确如此,我倘若没有这两把刷子,估计早就回家种田了。”
  王世军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继续说道:“咳咳,当初在码头,本来所有人都没有逃生希望的,但是临到了头,那些家伙却留出了一个缺口,而我们四人,则都凭借着那儿逃脱了性命,不过闵教做事,一向斩草除根,哪里会留后患?那个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的小伎俩而已,也是为了保全我的存在,只可惜没有人想得到,处长死便死了,竟然还留下了诅咒,让我们夜夜不得安宁,这般活着,又有什么趣味?”
  仿佛是遗言一般,王世军讲起了那一夜的遭遇,却没想到曹聪明和陈亮都不过是烟雾弹而已,唯有王世军才是真正知晓一切的内鬼,就连王奉轩,也不过是收了一笔钱的可怜虫而已。
  待他讲述完这些,我皱着眉头说道:“你貌似不是这么痛快的人,告诉我,闵教后面还有什么手段?”
  听到这话,被我用长剑比着的王世军脸上陡然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来,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潮水一般地褪去,他得意地说道:“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让你们所有人做一个明白鬼——你杀了我又如何,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至于你们,所有人,都活不过今夜了,哈哈,诸位,我会在黄泉之下等着你们哦,到时候千万得照顾一下我,不要让我太寂寞啊……”
  他阴沉地笑着,居然猛然一转头,竟然朝着我伸在他脖子上面的饮血寒光剑抹了过去。
  如此刚烈?
  王世军求仁得仁,带着必死的决心用我手中的魔剑抹开了自己的喉咙,然而他在血管被割开的一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他却是感觉自己脖子处的血宛如潮水一般,朝着那剑身涌去,所有的力量,乃至灵魂,都被吸到了那逐渐开始泛起红光的剑身之上,无数的呜呜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来,天旋地也转,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王世军,我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朋友,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但凡被这剑斩杀的人,灵魂都将藏于空隙之内,受尽痛苦,不得轮回……”
  饮血寒光剑乃金陵炼器大师杨大侉子的毕生遗作,当年就是因为太过于凶恶,才被于墨晗大师藏在地下室中搁了许久,洗刷怨气,一直到我成年之后,才交予我手,但这并不代表它有多么温和。
  所谓凶兵,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性格,饮血寒光剑之所以出世之时如此恐怖,便是它集齐怨力而生,更会一直收集怨力而存。
  王世军怨毒地看着我,口中冒着血沫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没有人,能够逃得过的……”
  说完这句话,这个罪恶滔天的内鬼终于闭上了双眼,然而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古怪的炁场游离,退后一看,却是王世军刚刚吐出来的那一堆臭鱼烂虾,这些死物居然开始翻滚蠕动起来,上面还有隐隐的红色雾气,我还待仔细上前一看,努尔却一把将我给拉了开来,将右手中指咬破,然后抹在自己的左眼皮上,凝目一看,脸色陡然剧变,朝着我喊道:“不好,这是尸虱,是疍家灵蛊的一种,我们走!”
  努尔如此的不淡定,显示出了这玩意的歹毒来,我对于他的判断是绝对信任的,当下也是没有半点犹豫,回头吩咐道:“走,都离开!”
  一声吩咐,本来就处于忐忑不安的所有人都转身飞奔起来,我跟着努尔在后面跑,然后大声问道:“那是什么玩意?”
  努尔一边跑,一边从身后洒下防蛊的药粉,然后对我说道:“尸虱具体的制作方法我不太晓得,但是听我师父讲过,它是疍家一种十分闻名的手段,据说是从一种特殊海鱼的腹中取出鱼卵来,经过炼化之后,放置在被施蛊对象的体内,炼制的鱼卵孵化,开始吞噬宿主的血肉,而当宿主的生命消亡之时,这些东西则变成了尸虱,成为了宿主怨力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存在。”
  说到这儿,努尔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通常来说,宿主死亡之时的怨力越大,尸虱的能力就会越强,是一种极为邪恶的蛊术!”
  努尔讲完,然而这时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住了,我冲到前面去,问为何止步不前了,这时在前领路的张世界回过头来,朝着我喊道:“陈老大,你看!”
  我顺着张世界的手指看去,却见我们跑了几百米,结果竟然跑了一个圈,又来到了刚才的那颗古榕树下面来,那枝繁叶茂、十人合围的树干之下跪着的,却不就是刚刚死去的王世军么?
  “鬼打墙,鬼打墙!”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这时我们的队伍突然一阵骚乱,随行的战士在这一连串诡异事件之后,终于有人陷入了崩溃,一边狂吼尖叫这,一边做出了疯狂的事情,有的转身就往身后跑开去,有的则端起手中的枪,朝着前面的古榕就开始了射击。
  关键时刻,最忌讳的就是擅自行动,我朝着老乡牛排长大喊,让他约束自己的战士,而牛排长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此刻战战兢兢,却是一点儿约束力都没有,紧接着我们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却见擅自逃离的那个战士被一团黑麻麻的小虫子给高高托举起来,而那玩意居然还幻化成了一张骷髅头,朝着我桀桀怪笑起来:“你当我真的死了?”
  第三十章 海猴子,古榕树冠藏蓝蛇
  那无数虫蝇凝聚而成的骷髅头看不出面目,但是这声音,却分明就是刚刚自杀身亡的王世军,若说魂魄,他已然被饮血寒光剑给吸收,此刻的这凶灵,恐怕就是努尔口中的尸虱,也就是另外一种生命延续吧?
  我凝望着这漂泊不定的虫蝇,魔剑前指,厉声喊道:“你以为你就是王世军么?做梦吧,那家伙已经死了,灵魂消亡,灰飞烟灭了!”
  这骷髅头几口,便将那个因为惊吓而夺命狂奔的战士给吞入了嘴中,我瞧见一大堆黏稠的血肉从半空中滑落下来,接着无数尸虱附着上去,继续繁衍,看着十分恐怖,而对方却依旧发出了夜魈一般桀桀的怪笑声,厉声说道:“对,我们确实不是王世军,我们是他的孩子,秉承着他的遗志,而他临终之时最后的心愿,就是将你们给全部杀死,留在这个亡魂的圣地!”
  我踏着罡步,心中凛然,冷声哼道:“你以为凭着这点儿本事,就能够将我们都给留在这儿么?”
  骷髅头不停蠕动,十分的瘆人,却依旧有无数振翅之声汇集在一起,化作了王世军的声线来:“就凭我,当然不能,不过你以为你们身后的这几棵古榕树,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么?实话告诉你吧,它们之所以如此茁壮成长,那是龙穴岛几百年来死去的亡魂和尸体滋润着它,而传说中的鬼打墙,不过是这些移动古榕留住人命的手段而已……”
  我与骷髅头对话着,这时努尔走到了我的旁边,用只有我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志程,尸虱不可能有这般的智慧,它应该是被人控制了,而控制尸虱的人,恐怕就在这附近,我来对付这些东西,你带人去那些古榕树冠上面看一下——估计捣鬼的家伙,就在那儿!”
  努尔此言方罢,我所有的疑惑都解了开来,虽然不知道藏在暗处的那个家伙到底有着什么目的,一直在这儿拖时间,但是却也晓得越能够提前将他给揪出来,便越能够破坏对手的计划,当下也是抽身往后,大声吩咐道:“大明白、小七,你俩跟我走,张世界、良馗良旭、小破烂,你们守住大部队,伺机支援!”
  我这边在分配任务,而努尔则是一步踏前,朗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巫蛊高人,麻栗山西熊寨梁努尔在此,可敢前来一见?”
  努尔高声挑战,然而那尸虱所化的骷髅头却陡然一扭,化作了一大片黑麻麻的乌云,带着尖利的呼啸之声,朝着这边扑来。这乌云乃由千百万只细小蠹虫化身而成,细思极恐,看得让人毛骨悚然,而努尔却是一阵冷笑,不慌不忙地冲上前去,手中的赶神杀威棍猛然一抖,朝着前方猛然画圈,顿时就将这铺天盖地的乌云给引住,化作了一道不停转动的旋风。
  巫门棍郎,自然有着几分本事,我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带着张大明白和张励耘,纵身朝着前方的古榕冲去。
  相隔不到百米,转瞬即至,我眯着眼睛四处张望,试图在这一片古榕林中瞧出那个躲在幕后的凶手,然而此时海风陡然变得癫狂起来,呼呼刮脸,这古榕巨大的树冠不断摇动,枝桠宛如恶魔的爪牙,一时间竟有狂魔乱舞的景象,也使得我们无法瞧得太仔细了。
  张大明白是个粗线条的家伙,他最烦的便是动脑筋,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人物,能够通过茅山宗下山考核的佼佼者,从来就没有弱者,当下也是一个纵身,攀着这古榕的枝桠就上了树去。深入其中,便能够瞧得更加仔细,张大明白十分明白这一个道理,在抖动的树冠之中纵身飞跃,很快便大声喊道:“大师兄,在你的右上方,朝着你扑来了!”
  我闻言,心中一紧,手上却更是紧了几分,当下一记乾字剑,冲天而起,却感觉剑尖之上撞到了某种东西,那力道甚猛,下意识地卸力而下,朝着地上甩去,听到“吱吱”两声叫喊,定睛一瞧,却是一头毛茸茸、湿漉漉的小东西。
  我脑海中的某处记忆被这东西给瞬间勾动起来,当下也是下意识地一声大吼:“胖妞?”
  想到那个陪伴了我年少时光的小伙伴,我满身戾气顿时就消减许多,瞧见剑尖上面黑色的血,低头过去查看,却瞧见这湿漉漉的东西猛然扭转身子来,却是一只有着靛蓝色人脸一般的小猴子,它有着三四岁人类小孩儿一般的身材,浑身瘦骨嶙峋,皮肤上面大块大块的白色斑点,湿漉漉的毛发趴在身子上,招风耳,一嘴密集利齿,颇为丑恶。
  这东西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后脚一蹬,纵身朝着我的脸上扑来。
  我满心欢喜,却瞧见竟然是这样的凶物,顿时一股火气升腾而起,当下就是一剑挥过。我含怒而出的这一剑迅捷无比,这凶神恶煞的小东西给我一剑斩成了两半,而因为饮血寒光剑的特性,倒也没有洒落鲜血,我低头瞧了一眼这玩意,诧异地喊道:“这是什么?”
  “海猴子!”
  旁边的张励耘抖落手中软剑,上前说道:“我在我姑父那儿见过这东西的图录,是一种海中的类人生灵,以吃岛上的海鸟和毒蛇为生,有时也会潜出水上作恶,我听我姑父说这玩意已经形成了初步的社会群落,十分难缠,对人类有着异常的仇恨,听说它们是东海鲛人的近支,这仇恨就是后来人类为了鲛人鱼油,大规模捕杀中形成的……”
  “哦?”
  我不疑张励耘的信息有误,毕竟他姑父便是天下十大之中的北疆王,那个老烟枪能够跻身其中,必然是有着渊博的知识和阅历,知道这东西并不算稀奇,只不过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没有等我穷根问底,便听到张大明白的一声大喊,接着这家伙便从古榕树冠之上掉落了下来,我瞧见他身上竟然附着两个同样凶狠的海猴子,正疯狂地撕咬着我这师弟呢。不过张大明白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从树上跌落而下,借着这股冲力将背上一只海猴子给直接碾压致死,而攀附在胸口的那一只,则直接拍出了一记凶猛的烈阳掌。
  烈阳掌作为茅山烈阳长老茅同真的祖传绝技,自然有着凶猛的一面,当他一掌击出之后,那湿漉漉的海猴子竟然在半空中便化作一道火红的干尸,跌落在了地上。
  烈火阳毒,骤然爆发,这便是张大明白敢横着走的缘故。
  不过随着张大明白的跌落在地,那原本宛如恶魔鬼怪一般的古榕树冠之上,就像掉人参果一般地纷纷跌落黑影下来,而这些东西一落在地,立刻张牙舞爪,竟然都是这些面目丑恶的海猴子,湿漉漉的,都好像是刚刚从海里面爬起来,有的朝着我们这边扑来,有的则带着尖利恐怖的叫声,朝着我们后面的大部队冲了过去。
  面对着这几十上百、几百扑面而来的海猴子,我并没有太多的惊慌,而是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鼓荡真气,将血劲涌到了头顶处。
  临仙遣策,符文运转。
  我在骤然之间,却是瞧见了有一个明显比一众海猴子要庞大许多的黑影子,正蹲在了左边第三棵古榕的树冠之上,双手握着某种东西在嘴边,仿佛在吹动着什么。
  幕后凶手,就是这人。
  面对着陆续掉落的海猴子,张大明白和张励耕的脸色也都变得严肃起来,严阵以待,然而我却并不在意,不管身后的惊呼以及骤然响起的枪声,而是将魔功凝练至巅峰之处,然后集中于丹田之上,双手结印,朝前猛然一击。
  【深渊三法,魔威】!
  此法一出,那些宛如蝗虫一般从来的凶恶海猴子顿时就仿佛瞧见了天敌一般,纷纷退却,而我却不管这些被派过来当做炮灰的可怜畜生,纵身跳上了那古槐树干,然后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家伙冲去。我眼中的神秘符文疯狂运转,线路直指那黑影之人,对方一开始还没有感应到,但是当我飞跃到了跟前一棵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猛然一跃。
  星空之下,我终于瞧见了那个家伙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水靠,露出了白藕一般的细胳膊细腿,以及并不成规模的胸部,竟然是一个女人。
  就这么一个家伙,将我们二十多人耍得团团转,我心中顿时一阵无名业火升腾而起,快步朝着这个家伙追去,那人却也不与我正面交锋,身形宛若魅影,在古榕树冠之上飞跃,到达了边缘之后,竟然头也不回的朝着海边跑去,我回头瞧了一眼,发现刚才还是一个圆圈的鬼打墙阵,此刻却已然无踪,不知道是不是跟这女人有关,但还是想要将她给揪住。
  这样的家伙,尽管没有看到正面,但必然也是闵教之中的一个大人物。
  两人一追一逃,终于到了海边的一处乱石滩处,那女人终于不再逃开,而是转身过来,我瞧见了一张带着南方女人明显特征的脸,心中陡然一跳,失声喊道:“你是蓝蛇?”
  第三十一章 水底客,是敌是友分不清
  我虽然没有跟闵教三雄有过照面,但是先前王世军、曹聪明等人曾经描述过他们几人的模样,而张伯这些老一代的同志几十年前也曾经见过几人,案宗里面有过大概的画像,虽说与真实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这么一猜,那女人皱了一下眉头,却并没有跑开,而是停住了身子,凝神朝着我望来,然后用一种极不标准的普通话朝我问道:“你是,陈志程?”
  她这么说,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来历,我瞧见她真的是码头凶杀案的三大元凶之一蓝蛇,心中一阵狂跳,也顾不得身后枪声大作。强行让自己不去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终于在蓝蛇身前十米处停下,然后喊道:“对,是我。蓝蛇,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预谋?”
  那女人脸上流过一丝悲伤,眼神陡然变得凶恶数分,仍然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听说,黑蚁死在你的手上了?”
  那片尸虱的意识是她在暗中操纵,那么王世军肯定是跟这女人有过照面了,我也不隐瞒,如实说道:“黑蚁没有死在任何人的手上,他是为了掩护闵鹄逃脱,自爆身亡的。”
  听到我讲得话儿,她居然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就是他的风格,刚烈而果断,毫无眷恋,”说完这话之后,她终于流露出了几许哀伤来,沙哑着嗓子说道:“陈志程,你知道黑蚁是我什么人么?”
  我眉头一扬,一边试图继续接近于她,一边敷衍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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