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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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干脆就把天然的把柄送了过来,想再借她的手第二次。
  卫安笑一笑:“我这回让仙容县主和楚景行都称愿了,就当送了他们一份人情。”她看看沈琛的脸色,又道:“就当是帮你缓和一口气。”
  临江王府的水一波深过一波,隆庆帝却还嫌淹不死人,一勺一勺的往里头灌水,这么下去,楚景行还当真未必压制的住自己,对沈琛下手。
  沈琛了然,朝卫安摇了摇头:“他没那个功夫来对付我,父王最近让他收线呢,他这回恐怕也只是顺手,最多,也不过就是还跟从前一样,借了仙容县主的手不算,再借一借你的手,不着痕迹的把讨他厌恶的李桂娘清理掉罢了。”
  看样子,沈琛还是事事都清楚的,卫安便也不再多说,隔了片刻才又道:“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在中间说话,谭喜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恰到好处的让李韶跟锦衣卫的人遇上。”
  这些对于沈琛来说没什么好值得拿出来说的,他懒懒的往后头一靠,牵了牵嘴角说起别的事来:“别因小失大了,也想想你自己的事,彭家最近跟狗见了骨头似地围着你们家闻个不住,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自然是想过了的。
  上一世彭家是帮楚王办事的,最后楚王登基成了成化帝,彭家跟着有了从龙之功,靖安侯府的爵位拿回来了不算,还娶了成化帝的女儿。
  可是她始终吃不准彭家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楚王。
  如果是现在就勾搭上了楚王……
  可彭家却半点事儿也没有,这回楚王一系被连根拔起,他是做足了准备,准备要背水一战的,如果彭家也是他的人,没有理由不被他用上-----彭怀毕竟是户部侍郎呢!
  何况,宫里还有个替隆庆帝挡刀的德妃。
  她眼神闪烁,片刻后才唔了一声:“急什么,总归这会儿,还没伸出爪子来扒拉,我总不能就直接上手吧?”
  彭家远比上一世要风光多了。
  上一世彭家最高的也就是彭怀了,哪里出过什么德妃,更不必提彭家大房竟也调回京城在兵部任职了。
  也正因为这样儿,彭家倒是比长缨长公主府难动的多。
  长缨长公主府所仗的也不过是隆庆帝的势,打断了这一条路,他们也就蹦达不起来了。可彭家却枝叶繁多,要真的想修剪起来,绝不是轻易的事。
  着实让人头疼。
  她不知怎的又想起临江王府那个瑜侧妃来,收了棋盘问沈琛:“我有些好奇,彭家能把女儿送进宫当昭仪,怎么又能把隔了房的女儿送进临江王府当侧妃的?”
  这岂不是犯了忌讳?
  虽然说一个女人,到了真有大事的时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到底一个在宫里当着高位嫔妃呢,另一个却在藩王府里当侧妃,怎么就一点儿水花都没起?一点儿也不引人的怀疑?
  “这是个意外。”沈琛挑了挑眉:“家里的老人说,当年刚去封地的时候,父王去温家做客,走错了院子,碰见了在里头换衣裳的彭家姑娘,所以纳了。”
  那个时候彭德妃还在宫里当个女官,妹妹先成了侧妃,她半点儿也不出挑,根本就没人去追究这两个还有亲戚关系。
  时间长了,就更没人说了。
  卫安哦了一声,轻轻垂下了眼睛,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又哂然一笑。
  也的确是太巧了,巧的让人都找不出什么说头来。
  可她从来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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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波涛
  长缨长公主府的事儿也就热闹了一阵,人总归是死了,说来说去,也是李韶自己不规矩想着跑回京城,才会倒这个霉,倒是怨不得谁。
  街头巷尾的传了一阵,先还是指指点点说个不住,等到长缨长公主府改换门庭,连牌匾和门口的石狮子都尽数换过了,门庭冷落了下来,便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何况热闹这点子事,在京城从来就都不缺。
  很快众人的目光就都被另一件大事吸引了过去。
  紧跟着小皇子降生的喜事过去之后,就要迎来另一件大喜事了。
  隆庆帝下了旨意,正式给藩王世子们选妃,还恩准藩王们留京等待世子们举行完大婚典礼才让他们回封地去。
  说的好听点这是恩准,说的不好听点,这就是在寻着由头继续扣人。
  总归还是想尽了办法扣着他们不让他们回封地去。
  几个藩王们也就只有郑王还仍旧能气定神闲,总归他是光杆司令一个,又没儿子,根本不必担心选儿媳妇的事。
  可是余下的却没那么坐得住了。
  端王妃面上仍旧五旬去请一次安,有说有笑的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可家里头的蒲团却快给跪烂了一层。
  端王府出事了。
  才安生了一阵,推出一个御史试试水,端王就知道了上头的意思,再不敢胡闹,连那个御史,也被推了一把,想让那御史攀咬出临江王来,好推脱责任。
  好容易这事儿也给压了下来。
  可是才不过过得二三个月,将近年关,就闹出了一件大事。
  说是腊月初四闹起来的,其实这事儿十月里就事发了------新任两淮盐政上了折子,称赞上一任盐政黄冰清在任期间发放盐引数额巨大,为两淮六省缴纳国库税银肝脑涂地奉献甚多,还统计出了数目,说譬如上一年,黄冰清便在每张盐引三两公使银和三两税银之外,额外征收三两,充入盐政衙门库房,以备公用。
  其中除黄冰清借用其中十四万两采买玉器古玩,生子娶媳等庆典之外,还剩三十一万两,如今请交由户部征收。
  不过一年,预先发放出去的盐引额外收的三两银子加起来就有四十二万两!
  隆庆帝让户部一对,才发现历任盐政都不曾报备过有这项收入,让户部再调档案,也没有这项进项的公文和账册,心里已经知道不对。
  密令江苏巡抚郑哲会同新任两淮盐政曾耀一同详细清查。
  二月后,腊月初四,郑哲上了奏折,说历任盐政均有徇私舞弊,欺上瞒下,私自勒索盐商,收受好处之举。
  历年预先发放盐引额外征收的盐引利息,总共有一千四百万两有余,上任盐政黄冰清光是任期内以采买饭菜等名头,就从盐商手里每户每月勒索五百两整。
  粗粗一算,他任期不过三年,各项名头算下来,总共贪污竟有一百多万两。
  隆庆帝大怒,当朝大骂黄冰清,一天之内连下了三道旨意申饬,又让礼部尚书章和当主审。
  问罪的旨意发了下去,刑部尚书章和却病了。
  隆庆帝冷笑一声,当即又点了新官上任,屁股都还没坐稳位置的刑部侍郎孙志远主审。
  旨意一道道的发下去,举朝皆惊。
  都知道盐政是个肥差,可具体怎么肥,却实在是不知道的。
  直到听见说三年盐政,光是明面上能查出来的贪污数目竟就有一百多万两,才一个个的咋舌。
  又好奇这事儿怎么都捂了这么多年了,竟会在这个时候闹出来。
  这当然是有缘故在的。
  曾耀也不是个傻子,他能得到这个肥差,说起来还是托了方家的福,他的儿子聘了方皇后的侄女,这个肥差才会落到他手里。
  可是没料到,多方打点,花费了那么许多银子,好不容易趁了热灶,以为能大捞一笔了,那些个盐商却一个个的不把他当回事。
  只当他是好欺负的,连惯例的接风宴都没一个给摆。
  这也就算了,他的第七个姨娘生了个儿子,他摆宴席,这帮子人竟也没有一个给孝敬的。
  他这才恼羞成怒,心一狠,把这个脓包给捅开了。
  这个脓包一捅,他索性也就当真当起清官来,反正名头已经立出去了,他如今也是靠着方家的,怕谁?
  还当这个年能过的好的,毕竟隆庆帝新得了个小皇子,前阵子热闹坏了,便是碰上什么大事,只要不闹的狠了,隆庆帝也是轻轻一抬手就放过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年谁都没能过的好。
  隆庆帝除开去祭了一回太庙,其他时间连年都是在御书房过的,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们几乎就没离开过宫门,连衣裳都叫家人包了带进宫去。
  日夜不停的查账对账,终于对出总数来。
  朝廷历年预先发放的淮南淮北、江西、江苏等六地的盐引统共是四百六十万余道,应缴国库税银一千四百万两有余,可是除曾耀报上来的那笔还在盐政衙门的三十一万两银子之外,其他全被贪墨。
  隆庆帝出离愤怒,等到大年初五开印,当朝便又换了一任主审,这回是让刑部尚书,刚入内阁的钱士云亲自主审。
  旨意是,彻查到底。
  端王府这个年过的简直提心吊胆,端王更是连夜里都睡的不安稳,在梦里还怕的磨牙,寒冬腊月的,可是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端王睡的地方,分明一大片都是湿的。
  案子越是往下查,他越是焦急的坐不住,不住的催促妻子进宫跟方皇后探听消息。
  端王妃就算是之前不知道,现在哪里还有不清楚的?
  自家肯定是跟这个案子脱不开关系了,她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家里四处生着炭盆,可是她还是只觉得齿冷,抱着端王的腿,哆哆嗦嗦的问他:“王爷跟我说个实话,究竟是怎么个陷进去了?陷得又有多深?”
  她两只眼睛都是直的,里头瞳孔放大,视线空荡荡的,像是一只惊吓过度了的猫头鹰,看着就支撑不住立即要倒下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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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汹涌
  端王自己也吓得不轻,他自来就会捞钱的。
  先帝在的时候,他就跟一只硕鼠似地,别的兄弟斗得乌眼鸡似地,他虽然不明着插一脚,可心里怎么会没想头?
  人人都当他是窝囊,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是闷声发大财。
  往上倒退十几年,那时候先帝还在,他还没离京去封地,皇子之间又没分嫡庶,至多也就只有长幼之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就牢牢地把持住了两淮盐政这一个位子。
  第二十七任盐政就是他的人,经过他的手,献给端王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万两的银子。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过的风生水起。
  到后来,先帝死了,隆庆帝继位,那个盐政也换了,可他往盐政衙门捞钱的手段却是驾轻就熟的,人脉俱都现成的摆在眼前。
  他的心腹要卸任了,他就让心腹推举出新任的补上去,补不了自己人了,就让心腹在离任之前打点好盐商。
  一任一任的打点好了,人还没上任,先让盐商们奉上孝敬的钱。
  一年四季总有各种各样的名目往盐政手里给钱-----儿子生儿子了,娶小妾了,家里连只狗生了小狗,那些盐商们都恨不得打一件金子造的笼子送进去。
  财帛动人心,何况早就被人捏住了错处-----送上的银子,他且有数目,让那些盐商们都额外记录了,到时候就好反过来拿捏住这些盐政们,让他们多放盐引。
  一环扣一环,盐政贪的多,他这里抽成的却更多。
  这门生意还是从楚王谋逆了以后,他才想着彻底甩手的------其实自从隆庆帝上位以后,他就已经渐渐收敛了,不敢再贪的那么狠,至少左右盐政人选这一样是不敢再伸手了,只是借着人脉便利,撑着个把盐商,借着自己手里捏着那些盐政的把柄,多扣些盐引出来罢了。
  可就算是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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