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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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了,每天晚上都要做保养护理,十八岁本就是花骨朵的年纪,随便蒸个spa,这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牧锦也要感谢江丹姿,如果不是她对步行街上的一个小小梳头摊感兴趣,甚至能够不嫌寒碜坐在街头就为了梳一个好看的盘头,自己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出入豪门。她望着江丹姿,真诚地说:“丹姿,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好朋友。无论怎样,你之前对我好,我都知道的。”
  江丹姿有点小小的讶然,片刻后迅速点头,“嗯嗯,好、好。”
  江太太和冯贞静一对望,眼中都是满意。
  不多时,江先生和江劭峥也从外面回家了,牧锦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正式见过。江劭峥是个冷峻伟岸的年轻男人,眼睛不像孟令晨那么上下转悠,姿态也比路仕铭更挺拔不凡,他和江先生略坐一坐,便离开了小客厅,未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冯贞静和江太太聊到景山大道的逸闻趣事,谈了仁馨修慧慈善会近期的事件等。牧锦和江丹姿在一旁听,偶尔心不在焉搭两句话。牧锦问了问圣格纳女中开学需要准备的东西,江丹姿淡淡地说完。
  两位阔太太闺蜜笑一笑乐一乐,吃些点心,快到饭点时,冯贞静便带着牧锦告辞了。
  待她们走后,江太太叫来江丹姿,神情有些不赞同,“丹姿,你答应了妈咪要好好跟牧锦相处的。”
  江丹姿不服气,“我是跟她好好相处啊,刚才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只是太疏远了些。”江太太叹气,“妈咪知道你跟熙然很要好,骤然见牧锦回了牧家,一时不快也是有的。不过你要弄清楚,牧锦才是你牧伯母真正的女儿,熙然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你们小姑娘家,讲的是感情,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你也不能对牧锦太冷淡。”
  “我哪里对她冷淡了……”江丹姿嘟哝两句,“妈咪你不知道,她、她刚一回家,就把熙然赶走了,而且,熙然在贫民区还受了伤……”
  “这些你牧伯母都说过了。”江太太回应,“第一,她没有赶走熙然,是牧世伯和伯母把熙然送回她自己家。熙然原本就是贫民区的人,怎么能说牧锦把她赶走呢?再说了,熙然现在又回了牧家,住的还是原来的房间,牧锦可没有趁机占了她的屋子。你是去过熙然屋子的,以前你回来还跟妈咪撒气,说熙然住的是牧家最好的屋子,而咱们家最好的屋子却是哥哥住,你还不开心,忘记了?”
  江丹姿羞赧,“我记得记得,因为哥哥先出生嘛,所以就给了哥哥那间大屋子。我的屋子也是非常好的!”
  “小娇气鬼,你哥哥说要把屋子让给你,你又不要。”江太太刮了刮她的鼻子。
  江丹姿扭了扭,又说:“可是,熙然才回贫民区两天,就受了伤,那个地方好可怕,到处有人打架生事,特别凶恶……妈咪,你说牧锦会不会也是那样?”
  江太太皱了眉,“这话是谁给你说的?熙然?”
  “不是,她只是给我讲了贫民区的情况。”江丹姿耸耸肩,“你想想看,牧锦在那里十八年,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太太摇摇头,“看一个人,出身是很重要,但是人品习性,你在相处之中才能够深刻体会到。妈咪虽然只见过牧锦两面而已,却也感觉得出她秉性简单良善,不是表里不一的那种个性。而且,妈咪觉得很奇怪,她无论是说话、坐姿、行走、笑容,样样都显得富有教养,根本不是外面那些粗野丫头的作风,难道你没发觉吗?”
  江丹姿怔住了,“……好像是啊。”
  “如果她真的是在贫民区长大的,那么只能说她骨子里遗传到了你牧伯母的基因。到了景山这边,被环境一熏陶,越发显得得体。”江太太说,“这样的女孩子,你不能与她为敌,必须交好,出淤泥而不染是非常可贵的。”
  “哦。”江丹姿若有所思。
  ……
  牧锦不知江太太在她离开后说的话,她回家之后就是将收拾好的行李箱再认真检查一遍,让菊嫂帮忙清点物品。
  “菊嫂,我去住校之后,这个套房要让人来重新装修,你帮我盯着点儿。”
  “好的,小姐放心。”
  “对了,菊嫂,有件事要拜托你。”
  “小姐请说。”
  牧锦想了想,“过几日,有几树早樱就该开了,景山后山该有不少,你能不能帮我采集一些花朵?要新鲜的,连着枝梗,可以吗?”
  菊嫂有点糊涂,“小姐这是?”
  “我有妙用!”牧锦眨眨眼。
  菊嫂笑了,“那好吧,小姐放心。”
  两人边检查行李边聊天,不一时,门口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牧锦眉头一皱。
  ☆、第29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一章
  菊嫂迎出去,带着人进来,“小姐,熙然小姐和琴嫂过来了。”
  牧锦站直身子,玉立在套房外间的屋子中央,两手在身前轻轻交握,看着被轮椅推进来的魏熙然,“你来了,有事?”
  天色已晚,最后半个朦朦的夕阳正巧从牧锦身后的纱窗里透过来,在容色殊丽少女的额角与面部轮廓熏染上一抹醉人的暖金色。经过几日有针对性的保养护理,牧锦的肌肤更加水润富有弹性,娇艳欲滴,十指纤纤如水葱,然而她的神情却十分沉静从容,拥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魏熙然视线触及牧锦的那一刹那,心头升起了巨大的震荡。一周之前,她还是富家小姐,这女孩还是只能为她服务的酒楼迎宾,一周之后,她却变成了需要仰人鼻息的养女,而这女孩才是真正的名门少女。
  从云端到深渊的落差,让她几乎发癫发狂!
  在贫民区的那两日,就是她的梦魇。一旦想起那嘈杂危险的街道,那幽黑肮脏散发着恶臭的大板楼走廊,那小得连转身都困难的房间,那油腻发黑而扭曲的家具……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她死都不愿意!
  既然她十八年前被抱回了牧家,既然她当了那么多年的豪门千金,那就说明她是有这个富贵命的!只不过,她的富贵命被眼前的女孩抢夺了!
  她一定不能屈服于命运,她一定不能认输!
  魏熙然竭力控制着脸孔上的表情,单纯的笑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帮忙?”牧锦瞟了瞟她坐在轮椅上的动作。就这样,能帮什么忙?
  魏熙然的膝盖伤得比较严重,也不知她是怎么摔的,所以她暂时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开学是去不了了。她让琴嫂将自己推近,“嗯,我毕竟在圣格纳上了两年多的学,我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如果你还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牧锦笑了笑,“妈咪都给我说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正在收拾行李呢。”
  琴嫂把魏熙然推到了牧锦的行李箱旁,魏熙然伸手过去摸了摸牧锦的校服和帽子,“还别说,一个假期没穿校服,我真想念得慌呢。从前刚进校的时候,我看见校服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虽然有人说黑色长裙穿不好会有种修女服的感觉,可我认为特别有贵族范儿。从前英式老贵族就爱穿这样的料子,又柔软又耐磨。……你的帽子戴着舒适吗?”
  牧锦点头,“还行。”
  “长裙和帽子是在校的必备制服,只要出了教室和寝室,都必须戴上帽子。如果被舍监和训导主任抓住没有戴帽子,就会被惩罚。”魏熙然解释,“听说女中第一代学生还曾经被体罚过——是从早期的西方淑女教育里copy来的方式,打屁股。呵呵呵……”
  牧锦惊讶,“这,现在不允许体罚了吧。”
  “当然了,”魏熙然掩嘴笑,“谁家会让女孩子吃那种亏呢。”
  牧锦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完毕,她只是在最后检查而已,但魏熙然过来,她又不能直言将人赶走,所以耐着性子陪着说了几句话。
  “听说你打算让人装修这个套房吗?”魏熙然又提起了一个话题。
  牧锦点头,“这里的设施陈旧了些,我有点自己的想法。”
  魏熙然泫然欲泣,“……其实,我、我可以把那间大屋子还给你住的……”
  听见她的话,琴嫂露出了一个愤愤不平的神色,瞥着牧锦。
  魏熙然做作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动她,难免落下个“不容人”的非议,可是琴嫂对自己不敬,牧锦不能忍。她似笑非笑道:“我在圣罗兰医院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屋子不用换。难不成要我住进全是你的衣服、你的用品的房间吗?这不相宜,以后此话不必再提,我也不会接受。……琴嫂,我可没有占用你小姐的房间呢,你不用这样瞪我吧?”
  琴嫂一愣,讪笑,“锦小姐,看你说的,我没有瞪你呀。”
  “我知道你带大了熙然,跟她很亲近,见不得她受人欺负,很是忠心,我也极佩服。可现在爹地妈咪把我接回家,又留下了熙然,自然是希望我们两个关系要好,我和她从此就是姐妹的。对不对?”牧锦虽然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你倒说说,我有哪句话让琴嫂你觉得心里不痛快了?说出来让我知道,下次我就不敢再说了,免得你不高兴,好不好?”
  琴嫂吓了一跳,“锦小姐,这是没有的事,我没有不高兴……”
  魏熙然吃惊地张开小嘴,“阿锦,琴嫂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场面让站在后面的菊嫂都有点不知所措。牧锦一直都是温柔敦厚、和煦宁人的,基本没有红过脸。今天琴嫂却让她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
  牧锦绷了一会儿脸,忽然间又笑了,“呵呵呵,我只是说说笑话罢了,别紧张嘛。”
  琴嫂哪里能搭上话?低下头不敢直视她。魏熙然跟着笑起来,“……我就知道啦。”
  一怒一笑间,场面尽在牧锦的掌控之中。
  从此之后,琴嫂意识到这位锦小姐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不轻易发怒而已。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隐藏着淡淡的威严。琴嫂再不敢在牧锦面前随意做脸色。
  “好了,我检查完了,下去吃晚餐吧,别让爹地妈咪久等。”牧锦道。
  “好。”
  两“姐妹”坐了电梯一齐下来,看得等在餐厅里的冯贞静和牧玉翔一愣,接着都乐了,“阿锦,熙然,怎么在一块儿?”
  “我在屋子里收拾行李箱,熙然过来告诉我一些圣格纳女中的规矩。”牧锦从电梯里款款走出。
  魏熙然还是被轮椅推出来,矮了一截儿,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牧家夫妻顿时觉得,亲生女儿果然还是要顺眼些。
  一家人坐下吃饭。
  冯贞静连日来带着牧锦出门,每次都收获好评,而且听说顾家和孟家都有要送赏花会帖子给牧家的意思,两家的太太也隐约传来,说想见见牧家这位新女儿,因此冯贞静感到倍加有面子,是以对牧锦态度更好了。待牧锦坐下就给她夹了一筷子鲜嫩碧绿的莴笋丝,“菊嫂说你想吃这个,今天是凉拌的,看口味如何。”
  “嗯,我跟妈咪一样,都爱吃蔬菜。”牧锦活泼的说。
  其实,小女儿的娇态,只要她想学,没有什么学不会的。牧锦已想通,不能再别别扭扭放不开,儿女让父母心情愉悦,这没有什么不对,二十四孝里还有彩衣娱亲呢,自己说个俏皮话、撒个娇,又怎么了?
  她也给冯贞静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妈咪也吃。”
  “好!”冯贞静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魏熙然的轮椅直推到了餐桌边,她想跟冯贞静说点什么,却见养母只望着牧锦,那母女二人的互动,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又想跟养父找个话题,可牧玉翔已经开动筷子吃饭了。一时心下悲戚无措,只好默默地伸手去夹菜。
  牧锦能感觉到魏熙然心态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样也好,自己就是要从各方面击败魏熙然,让此女在今后的岁月里渐渐明白,她,只能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什么都比不上自己。
  想要呆在牧家就呆着吧,但是你要明白,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
  ……
  “miss赵,你好!这是我的女儿牧锦。锦儿,这是女中的校长miss赵,快问好。”
  翌日,冯贞静带着牧锦到圣格纳女中报道,首先便去了校长室。
  圣格纳女中在安市城郊,原本这里上世纪初修建了一座教堂,后来荒废之后便被女中创始人买下,创立了这所“豪门新娘学校”。这所学校不属于哪个家族,而是由几个大家族共同控股,推举校长。实际上,现任的校董事会主席是景山大道山顶顾家的大太太,副主席则是山腰孟家的大太太。
  而miss赵,则是景山大道赵家的老小姐,和冯贞静是同辈人,却比冯贞静还要大几岁,一直未曾结婚。
  牧锦早就从江丹姿口中听说过这位优雅的校长,似乎江丹姿还十分崇敬她。当下,牧锦也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好,“校长好。”
  赵惠宜这个假期对这位被抱错的牧家小姐有所耳闻,见到真人之后眼睛一亮,夸了一句,“这回却是不会错了。”
  这话含蓄地称赞了这对母女的相似,冯贞静笑道:“是呢。不过我女儿之前吃过不少苦,我这做妈咪的有时候真是心酸。”
  “没事了,日后自有她的大造化。未必不是老天看她生得太好,所以先给她一点坎坷受着?将来定是要把之前的磨难都一一化解掉的。”赵惠宜说话的声音十分轻柔,刚刚能让人听得清楚不费神。听着她磁柔的嗓音,总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透着舒坦。
  女中的校长室不像其他中学校长室那么威严单调,布置得相当温馨,桌上摆放着维多利亚花瓶,瓶中插了一枝洁白的玉兰;四个角落都有绿色盆景,绿萝富贵竹之类;书柜上有一些充满了女性情调的雕塑和玩物,一个假期过去,也没见接了灰尘,都是十分精巧的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牧锦也不禁屏声静气,抬头挺胸,姿态端庄起来。
  miss赵与冯贞静聊了一会儿,趁着时间早,便让宿舍管理员带着牧锦去宿舍,“原本住校的舍友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但因你是这个学期才过来,所以学校方面就给你安排了。女中的宿舍都是两人一间,正巧有位同学是单独住的,你就和她一间吧。”
  这个牧锦没得选择,乖巧点头。
  她知道魏熙然与江丹姿是一间,就不知与自己同住的同学会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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