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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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子下,有日光透出,隐隐绰绰的显出两个人影,难分难舍的贴在一处。
  梓枬被唬了一跳,她偷着往里面觑了一眼,还没瞧清楚,后头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娇呵,“让开!”
  漆盘落地,里头的茶碗砸到地上竟然也没碎,咕噜噜的一路洒着茶水滚进了里头,直至停在男人的皂角靴旁。
  罗素看到这副惊恐模样的梓枬,突然神色一亮,提起裙裾就往里头冲。
  梓枬急忙忙的要去挡罗素,却是被罗素猛地一下推开了,站立不稳撞到栏杆处,差点一头栽下去,而当她险险抓住栏杆回神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罗素那嚣张的声音。
  “苏霁华,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坯子,才几日就已然耐不住寂寞寻了野男人来躲在这处偷情!”
  梓枬想起刚才在帘子下头看到的影子,面色煞白,连滚带爬的跑进阁内。
  绣桌旁,苏霁华被糊了一嘴的雪饺,脸上斑斑点点的都是玫瑰卤子,她鼓着面颊,支支吾吾的指着罗素说不出话来。
  瞧见这副模样的苏霁华,罗素满以为她是心虚,忙不迭的就一把抓住了天阙的宽袖,然后扭头冲着阁楼下唤人。
  天阙今日穿的宽袍十分华贵,腰间还配着一把洒金扇,这是贺景瑞从来不会穿用的,而他又背对着罗素而坐,所以罗素根本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一厢情愿的沉浸在抓住了苏霁华小辫子的兴奋中,激动的脸都红了,哪里还来得及看天阙,早就扯着嗓子恨不能将整个贺府的人都唤来看苏霁华出丑了。
  红木制楼梯处,贺蘅等人正在上楼,她们原本是想着来这座阁楼里头凉快凉快的,却是不想竟看到了这场好戏。
  不过这件事于贺家人来说,应当算是丑闻了,所以相比于罗素那张兴奋至极的脸和旁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贺蘅今日一天都笑盈盈的脸终于出现了几分僵硬。
  罗素自小娇蛮惯了,哪里会想到要顾及贺府的名声,她现下只一心想着要将苏霁华和这个野男人一道拉出去浸猪笼。
  前来凌云阁避暑气的人颇多,被罗素一吆喝都挤上来看热闹了。不过也仅仅是堵在帘子那处抻着脖子往里头瞧,根本就不敢迈进去。
  毕竟看热闹和置身局中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华姐儿:你难道不愿意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黑贺:……只要不是浸猪笼
  华姐儿:嘤嘤嘤,人家就想跟你一起浸猪笼
  第71章
  阁楼内, 绣桌旁,身穿鎏金宽袍的男人坐在绣墩上,身形修长,姿态慵懒。虽因着背对的缘故看不清面容,但已然有些害羞的姑娘早就红了脸,想着这又是哪家的儿郎,看背影应当也是个人物, 怎么会与贺府二郎新娶的寡妇在一处。
  “表姐,我听闻二婶子有一表哥, 说不准就是这位。”贺蘅皱着眉头, 出来解围。
  罗素根本就不接贺蘅的台阶,依旧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那罗翰我瞧见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完, 罗素使劲的去扯天阙的宽袖, 天阙不耐其烦的甩开她,然后霍然转身。
  俊美如俦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感觉,但唇角处却沾了一大块口脂和玫瑰卤子, 就像是偷香未遂的登徒子。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罗素大张着嘴,呐呐道:“二,二舅舅……”
  一些不识贺景瑞的显出一副疑惑表情,却都惊艳于那男子的容貌。这般容貌,怕是与那名动应天府的贺景瑞都能相提并论了, 难道真是那苏霁华的表哥罗翰不成?
  虽说是个商子,但若真长成这副模样,便是下嫁,那也是愿意的。
  不过如若这男人不是苏霁华的什么劳什子表哥,而真是这苏霁华的奸夫,那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一个贺景瑞就罢了,现下又多添了这么一个风姿俊朗的男人,这苏霁华到底是哪里求来的福气。
  “二叔。”贺蘅面色一喜,赶紧向前蹲身行礼。
  有人不识罗素,但却都识贺蘅,能被贺蘅唤作“二叔”的人,除了那大司马贺景瑞,哪里还有别人。
  众人恍然,辈分低的赶紧随贺蘅一道蹲身行礼。前来阁楼的都是年轻女眷,这会子见男子是贺景瑞,有些因着羞赧而急匆匆的退出了帘子,但一些胆子大的却往前去了几步,硬是想要一睹贺景瑞的风采。
  天阙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片刻,然后突然又转身朝向了苏霁华。
  苏霁华正臊着一张脸在擦拭脸上沾着的东西,冷不丁的就被天阙给搂了个满怀。
  “喂,你……”刚刚张嘴,苏霁华才吐出几个字,就感觉到了天阙收紧在自己素腰处的胳膊。
  “小寡妇,下次再与你正式吃上两盏交杯酒。”贴在苏霁华的耳畔处,天阙话说完,便缓慢闭上了眼。
  苏霁华吃力的撑着天阙的身体,神色紧张的看向围拢过来的人。
  梓枬挤开人群帮着苏霁华扶住贺景瑞,然后急唤元宝。
  贺景瑞动了动身体,缓慢睁眼,入目就是这一片混乱场景,还有苏霁华那张花猫一般的脸。
  苏霁华仰头看向面前的贺景瑞,呐呐开口道:“三叔?”
  贺景瑞点了点头,然后拿过她的绣帕替她擦了擦脸,眉头轻蹙道:“怎么吃成这样?”
  苏霁华咕噜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还不是被你给啃的。
  替苏霁华擦干净了脸,贺景瑞这才转身对向众人。
  一众人除了那些脸皮薄先去的,剩下的就是些垂涎贺景瑞美色而死皮赖脸站在原处的人。
  苏霁华看着这群不知羞的莺莺燕燕,直接就揽住了贺景瑞的脖子踮脚,扭着婀娜小蛮腰替他擦拭唇上的口脂和玫瑰卤子。
  “死相。”轻启红唇,苏霁华点了点贺景瑞的脸,那两个字从她的喉咙里滚出来,嗓音细糯糯的就像是刚才吃的雪饺,稍微一拉扯便能扯出一条长丝,腻的让人觉得烧的慌。
  众人一哆嗦,看向苏霁华的目光怪异又惊悚。
  整个应天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贺景瑞就是那天上的皎月,巅山上的雪莲,平日里连瞧一眼都觉得是亵渎,这个女人竟然还如此不知廉耻的……调.戏人?
  虽说是夫妻,但这实在是有些无耻。
  不过苏霁华似乎不觉,还在扭着腰跟贺景瑞撒娇,捏着三分气,直听的人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能厥过去。
  被苏霁华的不知廉耻所震惊,大家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贺景瑞,想要洗洗眼睛。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贺景瑞却下意识的将苏霁华给揽进了怀里。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顿觉那天上的皎月入了水,变成了碎月。巅山上的雪莲被落了尘,然后又被一只狐媚坯子给叼了去。
  感觉到那搭在自己腰上的臂弯,苏霁华那颗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瞬时落回了肚子里。三叔这应当是不生她的气了吧?
  “蘅姐儿。”贺景瑞一边揽着苏霁华,一边垂眸看向贺蘅,“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作为主人,莫要怠慢了客人。”
  贺景瑞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赶人了。贺蘅自然明白,她赶紧一把挽住罗素的胳膊,率先领着人往外去道:“难得我二叔从宫里头回来与我二婶子玩闹玩闹,咱们这些不识趣的还是早些去了吧,省的被二叔恼了。”
  贺蘅的声音娇俏清丽,伴随着阵阵笑声将凌云阁内的尴尬气氛一瞬拨散来。
  罗素恨恨咬着牙,显然是非常不甘心。她扭头看向苏霁华,眸中怒火翻腾。
  苏霁华正不知廉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与贺景瑞贴在一处,一张小脸上满是讨好笑意。她仰着小脑袋,抻着一截细脖子,软绵绵的唤道:“三叔。”
  凌云阁内的人都被梓枬和元宝给半请半推的轰出去了。贺景瑞垂眸看向面前的苏霁华,面色有些冷凝,缓慢放开自己搭在她素腰上的臂弯。
  苏霁华一惊,赶紧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腰上贴。
  贺景瑞顿了顿身子,任由苏霁华动作。
  苏霁华心满意足的将那只胳膊圈在自己腰上,然后不知才哪处掏出一柄绢扇来,遮在贺景瑞脸上。
  贺景瑞皱眉,拨开那柄绢扇,声音微冷道:“做什么?”
  没有被贺景瑞的冷声冷脸吓到,苏霁华垫起脚尖,白嫩脸蛋在贺景瑞的胸口处蹭了蹭,然后软着声音道:“好东西自然要藏起来,不能让人瞧见了。”
  说完,苏霁华突兀觉得有些怪异,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算了,不管了,先将人哄好再说吧。
  “三叔,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见贺景瑞不说话,苏霁华甩着他的宽袖,红着一张老脸撒娇,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腻的慌。不过没法子,谁让她心甘情愿呢。
  看着那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的苏霁华,贺景瑞红着耳尖赶紧将人给推开了。
  被推开的苏霁华愣愣站在原处,绢扇落到地上,下头系着的白玉坠子砸在石砖上,发出一阵轻响。
  “三叔……”红着眼眶,苏霁华吸了吸小鼻子,可怜兮兮的看向贺景瑞。她不气馁的磨蹭着小步,慢慢挪到贺景瑞面前,声音嗡嗡的带上了哭腔。“三叔,我真的错了。”
  贺景瑞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却并没有甩开苏霁华,只抿着唇角,似在思量什么。一双眼不由自主的落到苏霁华那双泛着水雾的眸子上,动了动指尖,有些隐忍。
  苏霁华支支吾吾说了半日,见贺景瑞没应,便赶紧一抹眼泪换了个法子。她看到绣桌上那碗天阙没吃完的山楂茶,赶紧狗腿的捧给贺景瑞,“三叔,生气归生气,总是不能饿着肚子的。”
  贺景瑞斜睨了一眼苏霁华,声音清雅道:“瞧见你,都气饱了。”
  听到贺景瑞的话,苏霁华眼前一亮。愿意与她说话调笑,那应当是不太气了吧?想到这里,苏霁华愈发狗腿,她将茶碗放回到绣桌上,然后拉扯着贺景瑞到窗边的竹塌上坐下。
  “三叔,你日日忙于政事,不得休闲。定是乏累的厉害,我给你捶捶腿儿,松快松快。”一边说着话,苏霁华一边半蹲在地上,帮贺景瑞捶起了腿。
  贺景瑞不喜人近身,身旁既没丫鬟也没小厮。就算是往常他乏了,也不过就是出去练一会剑。他从没让人捶过腿,因此极为不适的动了动身体,将苏霁华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用了。”
  “不行。相公你劳累了这么久,我一定要将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的才好。”苏霁华哪里会放过这等献殷勤的机会,完全不会看脸色的搂着贺景瑞的腿就继续捶上了。
  贺景瑞硬扛着被苏霁华捶了半柱香的时辰,终于是忍不住把自己因为不敢动弹而已然麻木的脚从苏霁华那里收了回来。
  “三叔,我再帮你捏捏肩。”苏霁华喜滋滋的甩着酸胳膊要去给贺景瑞捏肩。
  贺景瑞撑着身子从竹塌上起身,因为一条腿麻木了,所以站的稍有些斜。
  “罢了。”叹息一声,贺景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了,回院子吧。”
  苏霁华那张原本扬着笑意的脸瞬时搭拢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贺景瑞,踌躇片刻终于道:“那,三叔与我一道回去吗?”
  “嗯。”贺景瑞点头,苏霁华瞬时笑颜如花。
  “三叔,你什么时候再去宫里头啊?”凑到贺景瑞面前,苏霁华一双眼黑的发亮。
  “明日就去上朝。”贺景瑞想起前几日在三姐那处看到的黑珍珠,他的小妇人这双眼,可比那黑珍珠好看多了。
  “哦。”苏霁华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打开帘子让贺景瑞出阁,然后颠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往楼梯口去,刚走了几步却是发现贺景瑞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对劲。
  “三叔?”苏霁华白着一张脸上前拦住贺景瑞的路,双眸之中盛满担忧。“你,你的腿怎么了?”
  难不成是圣上还在生气,所以借故打瘸了三叔的腿?怪不得三叔一直在皇宫里头出不来,原来,原来是被圣上责罚了!
  想到这里,苏霁华瞬时就红了眼眶,“三叔,你,你就算是腿断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紧紧的拽着贺景瑞的腰间玉带,苏霁华突然扭身道:“三叔,我背你走。”
  贺景瑞面色古怪的盯着苏霁华的后脑勺看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她颤巍巍的纤细小身子。良久后才好笑的摇头。
  “你呀,瞎想什么呢。”叩了叩苏霁华的脑袋,贺景瑞将人往怀里按了按。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苏霁华也觉得自个儿想的太多了,她红着一张脸,揉捏着贺景瑞腰间的玉带。
  贺景瑞有些犹豫,他抽开那被苏霁华压皱的玉带,轻咳一声道:“你方才敲腿的时候麻的。”
  苏霁华愣了愣神,然后仰头,“是我敲的不好吗?”
  “……没有,敲的很好。”贺景瑞有些言不由衷。
  “那我下次再给三叔敲,绝对不会腿麻了。”苏霁华开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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