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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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陪公子去。他宽慰房远,跟着一路在雨水里跑。
  陛下要公子单独觐见。房远脚下不停,摇头叹息,这可怎么好?
  你等等我。郁昊然转念一想,立马有了主意。说完话,倏地不见了。
  房远吓了一跳,连伞都扔了,拼命的在雨中跑起来。
  小蘑菇!到达了天界,飞白上仙的宫里,郁昊然累得气喘吁吁。他的大声呼唤惊起花园里休息的蝴蝶们,还有方才还蔫巴巴的云朵精灵。
  在呢在呢,我还没把自己毒死呢,大呼小叫什么?小蘑菇推开门回应,聚精会神的研究一味药,专注的样子倒是与飞白上仙神似。
  云朵精灵们纷纷跑过来,去揪郁昊然的耳朵:郁昊然你干嘛去了?
  郁昊然拍拍云朵精灵:以后找你们玩。
  上仙这里有没有能隐身的药?然后他奔向小蘑菇,认真的问。
  你是个神仙,白修炼这么久,连隐身都不会么?小蘑菇没有理他,依旧专心的研究手里的一味草药。
  我会吗?郁昊然感到惊奇。
  修炼这么久,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技能。
  你可以试试。小蘑菇挑眉,嘴里咕咕叨叨的念了一串咒语,照着念。
  之后,身边就少了郁昊然的身影。小蘑菇笑笑:真是一只傻兔子。
  房翰林被天子传召之后,天突然放晴。阳光透过乌云,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淡漠温暖。
  他没有拒绝天子的传召,坐着车撵,任由虎阳城的人们簇拥着,向着皇宫去了。
  郁昊然隐身后赶来,与他一起坐在车撵上进了宫。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看到房翰林出行的盛况,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黑衣黑发的公子看向这一幕:怎么回事?
  据说,是当朝天子传召房公子。那驱车人低头答道,斗笠下的那张脸如同结了霜,说是,想见见这虎阳城最迷人的面孔
  竟荒淫至此!黑衣公子怒道。
  驱车人一言不发。
  长久的沉默。
  走罢。许久,看着那远去的车撵,黑衣公子放下车帘,把手缩进袖子里,暗自握紧,派人盯着些,一定要护住翰林。
  知道。
  下过的雨的青石街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
  房翰林被天子传召的事情,一时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个消息直达天庭,圣帝倏然睁眼,蓦然长叹:这祸事,终究还是引到了他身上。
  天界一贯的寂静。
  自从圣澜星君和飞白上仙离开之后,这里显得越发冷清。
  天空的星辰亮起来的时候,圣帝站在司星处,看着星河和灯火辉煌的下界。
  那一方院落他看了无数次,却不敢靠近。郁昊然总是有勇气做他无法去做的事情,所以,他给了郁昊然陪伴圣澜星君的机会。
  轻轻的一挥手,圣澜星君在南青阁画的那幅关于洛河的画出现在星空里。
  圣帝呆呆的看着画上那只展翅而飞的大鹏鸟,眼神欣慰:翰林,至少你还记得我曾向你飞来。
  我护过你,也终于失去你。
  但我的心不变。
  天空里有一颗星辰划过,瞬间陨落。
  圣帝默然凝望,眼底映出下界的烟火。
  少年手中剑,惊起云中燕。
  看着这满目的璀璨的星辰,他想起圣澜星君的这句诗。念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哑然失笑。
  他也曾是少年,也曾手执利剑,替这众生守护太平盛世,驱逐妖邪。
  他的使命从来没有改变。
  纵然他不想,他的使命还是促使他一直不停的将那个少年推远。这一次,即使要面临无数的诟病,他也一定要守护那个少年。
  想起曾经在洛河的一幕幕,他眼前掠过无数的身影,星光交错之间,又一个个消失。
  已是穷途末路,终需兵戈相见。蓝深,这一次,对不起了。
  为了让翰林在凡间过他希望的自由日子,我不会再任由你胡作非为。
  即使你恨我,你也不该将翰林卷进来。我护着他这些年,被你轻易的摧毁了。
  你该给我个说法。
  浩邈。从司星处回来,圣帝走向帝位之上,眼神终于变冷:下界的情形如何?
  天子不理朝政,外戚专权。浩邈仙君有些惊异的看圣帝一眼,垂目回禀,护国将军被陷害,今日下了大狱。
  他以为圣帝会像以前一样挥挥手,示意他处理,然而
  如此下去,天下必然大乱。这一次,圣帝却亲自接手了这件事,你亲自去下界,一定要找到那个擅权者。若是妖邪,就地诛灭。
  蓝深在哪里?末了,他问了一句。
  小仙无能。浩邈仙君垂首。
  传我令,命诸神殿韶华神君领两万天兵,即刻清理洛河狐族。
  沉默半晌,圣帝眼中波澜迭起。
  即日起他看向虚空,猝然握紧双拳,下定决心,目视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青丘狐族,尽皆诛杀。
  圣帝,不是说,青丘狐族,不到万不得已命令一下,浩邈仙君霍然抬头,第一次语无伦次,青丘圣君可是星君的结义兄长,您星君知道的话
  浩邈仙君有些惊惶:圣帝一向不管这些事,还嘱咐青丘狐族作乱的事情酌情处理,对狐族向来放纵。今日,却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像是有些疯魔。
  他不会知道。打断浩邈仙君的话,圣帝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在看某个人,无论他在下界还是天界,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蓝深既然做了这一切,就要承担后果。
  他要躲就躲,我倒要看看,青丘狐族的血,能不能让他清醒。
  天界忽然起了风,吹散了七彩的云朵。
  下界洛河的河水泛起大浪,狐族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黯然的星光里,韶华神君手持苍翎戟,一身银色铠甲,伫立在云朵之上。狭长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光,他手一挥,指向四散奔逃的狐狸们:杀!
  不知蓝深这半条命,能撑到什么时候。
  闭上眼,听着下界洛河凄厉的呼嚎声,圣帝的语气冷如此刻的月光。
  从黑夜的云朵里看过去,下界的皇宫辉煌明亮。大殿之中丝竹声不绝于耳,天子赤脚散发斜倚着,左拥右抱。
  这本该谈论朝政的庄严之地,竟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比花楼还热闹。
  这样的热闹,也愈发显得那方院落僻静无声。
  郁昊然抖着长耳朵,和圣澜星君一起坐在竹椅上喝酒赏月:奇怪,陛下竟然没留你在宫里。
  他该留我么?圣澜星君喝了一口酒。
  树影斑驳,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光影,坚韧如丝。
  叙叙旧嘛。郁昊然抖着兔子耳朵,觉得今夜的月色有些暗淡。
  我与陛下从未交集。圣澜星君撇郁昊然一眼,一脸平和,看不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一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浑身是血的跌进荷花池。
  郁昊然觉得那个影子熟悉,赶紧喊房远:房远,有东西掉进荷花池了!
  房远和几个人赶忙跑过去,将那个黑影打捞上来。圣澜星君起身来,接过那只小东西,见它浑身颤抖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圣澜星君,又看了看郁昊然:星君,救救我。
  第22章
  今夜星月无光。
  洛河的惨叫声并不能传达到这铜墙铁壁的皇宫里。
  大殿之中还是热闹非凡。
  天子眯着眼睛,看着舞女们飞扬的衣裙,恍惚间一袭红衣出现在大点门口,那双眼睛红的吓人。
  他揉揉眼睛,就见那人伫立在门口,淡淡的开口:都退下。
  那些伺候的人登时停下,双眼空洞的鱼贯而出,就像一堆木偶。
  传说,九尾狐的双眼,能摄人心魄。
  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喧闹的大殿安静下来,慵懒的声音传来。
  天子苍白的脸在灯火里略显病态,眉眼里尽是柔媚。从无尽的夜色里看过去,也是一幅人间绝色。
  他依旧侧卧,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你来啦。
  红衣男子走进来,门缓缓的关上,大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拾阶而上,一步步的逼近,眉目紧促:陛下为何召房翰林觐见?
  你吃醋啊?见他走近,天子伸出手来,一把将红衣男子拉在身前,又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拉在怀里,压了上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笑着,勾起红衣男子的下巴:我好想你,你不想我么?
  陛下。两个人的气息很近,红衣男子挣扎几下,任由天子压着,红色眼睛里流转一种说不明的情愫。
  蓦然,他压低声音:不想。
  继而,他将手覆上天子的后脑,反身将他压住,护住他的头,吻上天子苍白的唇。
  大殿里一片旖旎,偶尔传来微微的喘息声。
  我见别的男人,你才来找我,可见,你对我没有半分真心。躺在红衣男子的腿上,天子仰着头,摩挲着他的双唇。
  我早就同陛下讲过,我对陛下没有真心。拨弄着天子的头发,红衣男子捉住天子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妖媚明艳的脸在灯光里带着一丝玩味,是陛下不信。
  那你与我的夜夜欢愉,又算什么?爬起身来,用手指摩挲着红衣男子的胸膛挑逗着,天子苍白病弱却满含深情的眉目让人为之动容。
  陛下忘了,这是我与陛下的契约。在天子的脸上轻轻的啄一下,红衣男子垂目重新吻住天子,话语含糊,却足以让天子听得清楚,我要这天下,陛下要我。
  总归是陛下爱美色,如何怪我?亲昵完,红衣男子捧着天子的脸,笑道。
  你这双眼,当真迷人。天子情不自禁,又想迎上来,十年如一日。
  陛下。红衣男子推开他,嗔怪的一眼,陛下还未曾告诉我,为何召见房翰林?
  自然是我嫉妒他。我想看看,这些年你牵挂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重新躺下,天子的亵衣随意的敞着,露出白净的胸膛,唔他竟是那般好看,我都要动心了。
  我看着,陛下分明是动了杀心。回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幕,红衣男子点着天子的额头:你就见不得有人比你好看。
  对啊,我怕他勾了你去,你就不要我了。天子倒也不避讳,把头埋在红衣男子的膝盖中撒娇,这不,你为了他来找我,分明是想算后帐。
  他才是你心尖上的人。而后,他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道。
  他于我的意义,与陛下不同。抚摸着天子的青丝,红衣男子手掌温柔,带着对眼前之人的疼惜。
  第一次见这个人,他还是一个少年。虽眉目如画,却唇角苍白、一脸病态。
  见他款款走来,也不害怕,只偏着头问了一句:你是来杀我的吗?
  少年天子,笼中之鸟,终是他人掌中之物。
  他人要他生,他就能生。他人要他死,他连片刻都不能活。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生气。他突然有些心疼:我来保护你。
  片刻之后,便有一堆人马杀将进来,直冲少年天子。他不躲,就直直的站在寝宫的正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那些人血溅当场。
  一丝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红衣男子收拾完了那些人,走过来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他淡淡一笑,将红衣男子的手掌轻轻的握住,拿下,眼睛里没有少年该有的惧怕:我不要这天下,我只要你,行吗?
  抬起头来,直视那双红色的眼睛,少年病态的脸上出现一丝鲜有的潮红。
  好。红衣男子握紧他的手,这样我就不必迷惑陛下的心智了。
  他是那么孤独无望,所以一头扎进那只狐狸的怀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这些年,那只狐狸看似是护着他宠着他,实则是利用他迷惑他,让他一步步深陷这种温暖无法自拔。
  纵使后来他明白了这一切,却也愿意为那只狐狸背负所有的骂名。因为他想了一天一夜之后,突然明白,多年前没有那只狐狸,他会被杀死。而今没有那只狐狸,他会心痛而死。
  他是他的药。
  一贴医心的毒药。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年少时看见的那些来杀他的人,其实是护国将军得了一位高人的授意,派来护他的人。
  妖邪误国。
  而那只狐狸原本的目的,就是迷惑他,让他成为一个昏君,让天下苍生不宁。
  自始至终,他眼里只有那只狐狸。可无论他怎么做,那只狐狸却时时都在那个人的院外徘徊。
  房翰林。
  那个名字,没日没夜的刺他的心。
  他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魂牵梦萦。
  见了那个人,他忽然看清,那只狐狸喜欢这种云淡风轻的长相。那人对什么都不在意,眉目柔和的如同夏日的微风。
  那个人如同他的照妖镜,照的自己面目可憎,心机很沉。
  他审视自己的同时,突然对房翰林起了恨意。他那么完美,把自己衬托的一无是处,仿佛他再也配不上那只狐狸了。
  我只是你的木偶,他却是你的心肝儿。想起这些,少年自红衣男子怀中厌厌的起身,自然不同。
  霜华。他唤天子一声,将他揽入怀中,别把我的爱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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