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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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是楚大姑娘!”有人更近的喊着她,声音似乎有点熟悉,楚恪宁没抬头,依然是努力的做着心脏按压。
  香豆腿发软的爬到了车前,将药箱子拿了转身过来,就看见一个男子伸手想要抓自家姑娘的胳膊,香豆忍不住的大叫:“你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里的药箱子就飞了出去。
  而另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脚就把那个人伸出来的手踢开了!药箱子就那么直接飞到了楚恪宁身边,落地解体,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楚恪宁只顾着抢救,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身边一声响,扭头看见自己药箱子里面的瓷瓶碎了一地,只有一个还‘骨碌碌’的滚着幸免于难。她一伸手就抓了过来,那是止血的,正好!
  再次的趴在那孩子的心口听了听,又伸手去摸颈部脉搏,依然是没有,打开了药瓶子上的塞子,颤抖着手去倒在了还插着旗杆的腹部伤口……
  她的动作终于缓慢了下来,看清楚自己满手都是鲜血,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救不活了,伤势太重。
  钱景亮被人踢了一脚,手腕倒不怎么疼,只是被踢开了而已,但却着实恼怒,猛地跳起来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踢自己?
  一抬头却看见站在面前的竟然是晋王,钱景亮怔了怔,道:“晋王……”又停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微微低头:“晋王爷。”
  韩耀庭对他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蹲身在楚恪宁身边,轻声道:“大姑娘?”
  楚恪宁扭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实在……救不过来了……”
  韩耀庭看她脸雪白雪白的,原本一直清亮有神的眸子这会儿也蒙上了一层泪晕,眼圈发红,嘴唇微微的颤抖,心中早心疼的恨不能伸手把她抱怀里柔声安慰。
  只是当然的不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轻声安抚:“伤得太重了,也没有办法,起来吧,你也尽力了。”
  楚恪宁强忍着心中的难受,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谁知道一使劲,只觉着膝盖生疼,腿都僵硬了抬不起来。
  这种感觉倒是熟悉,跪了祠堂要站起来就是这样。没等她怎么,韩耀庭已经转身叫:“香豆,快来扶你家姑娘起来。”
  香豆已经过来了,伸手努力的搀扶楚恪宁起来,跑过来的时候小丫头还没忘了狠狠的对那钱景亮怒瞪一眼。
  她自己也浑身发软,吓得到现在也不敢看地上的血人一眼,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只看自己的脚尖,所以费了挺大的劲,才把楚恪宁搀扶起来。
  韩耀庭才跟着站起来,关心的看着楚恪宁。
  “这位是……”
  从旁边过来了一个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对于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像是没看见一样,神情轻松轻佻,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桃花眼这会儿正盯着被丫鬟搀扶的楚恪宁。
  第27章 国舅爷
  韩耀庭是在街口等楚恪宁的,因此这边发生了什么看的很清楚。
  楚恪宁的马车走到了这个酒楼前面的时候,突然三楼的窗户被人撞破了,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人,就是地上躺的死者,落地的时候还插进了店家的招牌竹竿里。
  马车一个紧急刹车,车里人就翻滚出来一个,这一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韩耀庭震惊的赶紧往这边跑,等跑到这边,就看见楚恪宁已经在抢救那个伤者,还在那边扯着车帘子的是那个小丫鬟,也就是说刚刚掉出来的是丫鬟。
  韩耀庭才松了口气。
  街上有路过的惊叫着围上去看,从出事的酒楼里面出来了几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韩耀庭也认识,其中就有荣国公府的钱景亮。钱景亮似乎认识楚恪宁,见她救人很意外,想要拉开她。
  韩耀庭看见钱景亮居然伸手去拉楚恪宁,一着急便上去踢了他一脚,踢开了他的手。
  从酒楼里出来的这几个人,除了钱景亮,还有个穿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圆领长衫的,是皇后的亲哥哥,叫汤玉麟。
  这几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和地上的死者年岁差不多,一个个俊俏妖娆。
  韩耀庭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见汤玉麟过来,虽然嘴里询问的是自己,眼睛却死死盯着楚恪宁,韩耀庭心中一阵厌恶,并没有回答,反而道:“国舅也在?”说着抬头看了看酒楼,道:“这里的童子鸡很有名吧?”
  汤玉麟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原本死盯着楚恪宁的,谁知道听韩耀庭来了这么一句,转头愕然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哈哈哈的仰头大笑了起来,道:“晋王也喜欢?”说着转身指了指自己身后:“挑一个吧?”
  眼前血淋淋的场面,在他眼里似乎根本没什么大事,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还仿佛有很高兴的事情一样。其余几个公子哥儿,倒是有不忍的,转开头看别处。
  韩耀庭摇头:“不需要,国舅自己留着吧,告辞了。”拱手过去到楚恪宁身边,低声道:“走吧?”
  楚恪宁点点头,香豆搀扶着转身往马车那边走。
  那汤玉麟并不甘心,马上过来两步挡在了前面,笑着这一次直接看着楚恪宁道:“这位是谁家的小姐?”说着转头看钱景亮:“我听你叫她楚大姑娘?楚?”
  说着侧头琢磨。
  钱景亮脸色有些难看起来,站在那里没动。
  “总不成是永定侯府的?”姓楚的大户人家虽也有几家,但汤玉麟知道的也就只有永定侯府,自然头一个想到,又上下的将楚恪宁打量着。
  楚恪宁这会儿还有点没回神,直到看到挡路的人如此明显的打量自己,这才定了定神,心中的厌恶一下便涌了上来。
  韩耀庭就在旁边,伸手虚护着她,另一只手去将汤玉麟直接推开了:“让让。”
  他手劲重,汤玉麟被推得‘蹬蹬’后退了两步,脸上的恼怒一闪,但因着他到底是王爷,却只能忍了,哼笑了一声。
  楚恪宁到了车前头站住了,怎么上去啊,总不能爬上去。刚犹豫着香豆已经跪下了:“姑娘踩着奴婢上去……”
  楚恪宁伸手就将她拉了起来:“胡说。”
  韩耀庭过来一撩衣衫前摆单膝跪下:“踩着。”说着抬眼看楚恪宁。
  楚恪宁犹豫了一下,看他对自己笑,轻声的催促:“快点。”周围十几双眼睛看着,原本惊叫乱喊的场面,这会儿突然的就安静了下来,掉跟针都能听见。
  楚恪宁脸有些发红,踩在了他的腿上,扶着香豆的肩膀上了车,一上去就看见了车前面放着的已经掉落的车帘子,忙拿着递给韩耀庭:“王爷……给那个孩子盖住吧。”
  韩耀庭‘嗯’了一声接过去,去盖住了那死者。
  香豆也爬上了车,因为看见周围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姑娘,所以小丫鬟进了车里头就用背对着外面,尽量挡着外面的目光。
  韩耀庭坐到了车辕子上,对几个人拱拱手:“告辞。”示意牵着马的车夫前行。
  马车慢慢腾腾的往前走了,后面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个公子哥儿也都没说话,眼睁睁看着马车拐弯不见了,汤玉麟才转头看钱景亮道:“那个是永定侯府的大小姐吗?”
  钱景亮脸色依然难看,过了半天才勉强点点头:“是……”
  汤玉麟笑了道:“想不到竟然是个绝世美人儿啊,难怪他们家的二姑娘……”说到这里停顿住了,笑着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尤其看马车消失的地方:“哎,你们觉着这位小姐是不是挺奇怪的?倒是不害怕,还琢磨着救人呢,一身的血……怪,真怪。”好笑的一直摇头。
  “是挺怪的,不过永定侯府的这位大小姐本就是怪脾气吧,时不常的就听说叫大长公主罚了去祠堂跪着,三不五时的就把她们家大太太气的心口疼,要不怎么都十七、八岁了还没给找人家?”另一个公子哥儿笑着说,去看钱景亮:“前几天的时候,在国公府不是还闹了一场?”
  汤玉麟一听格外感兴趣:“怎么闹得?”
  钱景亮就一直没说话。
  还是那个公子哥儿笑着道:“我妹妹也去了,回来绘声绘色的跟我学说了一遍,说是国公府的三姑娘调皮,弄了一桌子虫子宴,蚯蚓蚕蛹什么的,银盖子盖着装盘子里,正好就放在了楚大小姐在的那一桌上,结果盖子一掀开,所有的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人仰马翻的,只有这位楚大小姐一点不害怕,还端了两盘子去吓唬国公府的三姑娘,虫子掉在了裙子上,面不改色的抖了抖裙子……”
  说到这里已经眉飞色舞的,仿佛是亲眼看见的一般,甚至还学着用手抖了抖他的长衫前摆:“就这样,淡定似水啊!”
  ‘哈哈哈’,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好像已经亲眼看见了那情景一样。汤玉麟也激动的手舞足蹈,大笑了一会儿,拍着手叫:“有趣!这姑娘太有趣了!”
  另一个公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猥琐的笑:“人家是侯府的千金,国舅爷成了亲的人,再有趣也不用多想了。”
  另一个凑过来低声笑:“你们看……”下巴示意了一下钱景亮。
  钱景亮脸色极度难看,勉强挤了个更难看的笑:“看我干什么?我认识也只是因为……刚才说的事……”
  汤玉麟已经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道:“喜欢?喜欢就赶紧上门求亲吧!你又没成亲,正经是门当户对,大长公主肯定能答应。你娶回家了,我们好歹的……”
  说着看着其他几个公子哥儿怪笑了起来。另外几个也大声的怪笑,手舞足蹈地。
  钱景亮气的脸都青了,这一下不能忍了,用力将汤玉麟放在肩上的手挣脱,冷笑着道:“取笑人也要有个度,这番话说你们自己谁能忍?薛邦你笑的声音最大,哪天把你老婆领出来我们好歹的也……”
  看见他变了脸,早有晓事的公子已经不笑了,听见他气急了这样说,不等说完赶紧的大声打岔:“哎呀哎呀呀,都是开玩笑,开玩笑而已,谁也不是……”
  这边话没说完,那个被点了名的叫薛邦的顿时恼了,一拳头就挥了过来:“你他娘的说什么?!”
  钱景亮不好跟汤玉麟翻脸,早就憋着气,正好就把气撒在了这个薛邦身上,一闪让开了拳头,马上挥拳打了回去:“老子说的就是你!把你老婆弄出来叫大家取乐!”
  那薛邦虽然先动手,只没钱景亮憋着气等着,所以自己一拳打空,却没躲开这一拳,脸上已经结结实实被打着了,顿时大叫了起来,接着又听见了这句话,更愤怒的眼睛火星子乱蹦,跳起来就乱打过来。
  钱景亮也不示弱,跟他大打出手。
  几个人乱喊着拦架,汤玉麟被人挤着差点挨一拳头,幸好他的小厮忙忙的过来将他拉到了一边去,汤玉麟也恼了,在旁边跳着脚乱骂,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楚恪宁看见马车还是往晋王府走,忙叫香豆让开,对坐在车外面的韩耀庭道:“王爷,送我回家吧,我这样……别吓着了老王妃。”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身上全都是血。
  韩耀庭回头看她一眼,笑道:“你这样回家吓着的人不是更多?我家离得近,赶紧洗洗是正经。还有我母亲病了,正好也要请你看病呢。”
  楚恪宁也知道自己这样回去肯定又是掀起轩然大波,说不定又要被老太太罚了去祠堂跪着,顿了顿又想起来自己的药箱子跌碎了,别的东西就算了,只是那针灸包……
  忙道:“我的针灸包!”
  因为原本就快到晋王府了,说话的时候车都停下了,韩耀庭就吩咐府门口自己的下人:“去秋斋街那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针灸包。”说着叫那个车夫领着去。
  两人忙答应着去,这边早有婆子端了下脚蹬过来放在马车下面,香豆先下去了,搀扶着楚恪宁下了车。
  看见楚恪宁一身血,婆子又吃了一惊。韩耀庭已经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披风来。”
  婆子慌忙的答应着,转身跑到了门口跟里面的丫鬟说,丫鬟忙忙的往里跑着去拿。这边韩耀庭让香豆搀扶着楚恪宁先往里走。
  第28章 老王妃病了.
  迎上来的丫鬟拿的却是韩耀庭的一件石青色缂丝绸披风,只是现在也顾不上了,香豆接过来也没看清楚忙给楚恪宁裹上。
  就这样急匆匆的被领到了一个院子,进了正房韩耀庭吩咐:“热水。”
  丫鬟婆子便忙着赶紧去准备了热水,韩耀庭避让了出来,楚恪宁这才洗了手脸,满手的血用香胰子洗了三四遍才算是洗干净了,接着换了水洗脸。
  韩耀庭出来在门口,看见自己的小厮已经跑进来了,手里拿着那个装着银针的青布包,躬身道:“王爷,那边打起来了,小的看了一会儿,是国公府那位四爷和敬田伯府二爷打架,其他都是拉的,国舅在一边儿一会儿骂国公府四爷,一会儿骂……”
  说到这里一顿。
  韩耀庭将青布包接过来,道:“骂我?”
  小厮赶紧点头:“是……”
  韩耀庭眼里一道冷冽的光闪过,没说别的叫他出去了,又叫丫鬟去老王妃那边寻褙子、大披风,又道:“小心一点不要惊醒了老王妃。”
  丫鬟忙答应。
  这边楚恪宁终于洗干净了,香豆给她递过去手巾,起身去找镜子,转了一圈发觉这屋子跟小姐的屋子完全不一样,一张大床,一个大柜子,一张大案几,案几上面倒是乱七八糟的摆的满满的书、简牍、笔架,乱的连放个茶杯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梳妆台,当然也没有镜子。
  香豆转了一圈进去跟楚恪宁说:“姑娘,没找到镜子……”
  楚恪宁已经从小屋出来了,她也发现了,这屋子应该是韩耀庭的卧室,刚刚太慌忙了根本没细看,哪里还有心思要镜子,赶紧从里屋出来,刚到了堂屋,韩耀庭听见声音从外面进来了。
  “没事了?”打量了一下她,脸色还是苍白,眉梢微颦。
  楚恪宁忙打起精神道:“我没事了,今天真的多谢王爷……帮忙。”
  韩耀庭道:“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稍等一下我让丫鬟去找母亲的衣裳,看看有没有褙子什么的,你将就穿一下,回去的时候披上披风,也能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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