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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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窗户,我刚脱去外衫,准备抱着香枕梦周公,便听到推门声。
  还以为是前来送粥的筱三,我抱着香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在看清站在屋中之人,神情一怔。
  身着一袭月牙白袍的姜由正抱臂站在屋中,狭长的凤眸噙着一抹痞笑。
  见我盯着他,姜由勾唇笑道:“胖子纤,本座穿白衣可是比你那小叔叔更风流倜傥?”
  我闻言上下打量起姜由来。
  姜由面若冠玉,气宇轩昂,一袭绣有银丝暗纹的月牙白袍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如果说蓝奕穿白衣像吊死鬼的话,姜由穿白衣就像是邪教教主。等等,他好像本就是邪教教主来着……
  我抽了抽嘴角道:“你们两者没有可比性。”
  姜由诧然:“为何?”
  我抱着香枕盘腿坐在床上,朝姜由甩去一记白眼:“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说出这一典故,我豁然开朗,猛地往脑门上一拍道:“过去我一直不解为何会有人喜欢病怏怏的施夷光,甚至还将她的病态视为一种美。如今我终于知道,不管她有没有病,像不像吊死鬼,在她喜欢的人眼中便是最美!”
  不见我从客观角度承认他比蓝奕更风流倜傥,姜由皱了皱眉,冷哼道:“你这是哪家的歪理?”
  我道:“范蠡家的!”
  “……”姜由随即一声长叹:“那施夷光便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典型。你可知她最后被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沉于太湖中?”
  我诧然抿唇道:“戏里不是说范蠡弃了一世富贵荣华,和施夷光避世隐居,从此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吗?”
  姜由忽闪身而至,往我额头上一弹:“戏里说的你也信?那不过是世人化唏嘘为寄托的一种手段。哎,本座与你扯这些作甚。蓝奕已是双腿跪进棺材里的人,与其将心思放在这短命鬼身上,不如换一个风流倜傥能够陪你携手到老的人来爱。”姜由说着,痞痞地朝我眨了眨眼。
  我瘪嘴道:“本姑娘就喜欢烟花。”
  姜由眼中闪过一抹茫然:“烟花?什么是烟花?”
  我解释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一辈子太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哪日野郎中就捣鼓出治疗蓝奕绝症的秘方来?再万一我哪日走在路上,不慎踩到香蕉皮,撞到石柱上一命呼呜?所以我这人目光远却不盼长远,只惜眼前人。”
  “你这榆木脑袋……怎就听不懂人话?”姜由气呼呼地说道,转而直直盯着我,就在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时,他叹了声气,“胖子纤,蓝奕此人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他……不适合你,也绝非你的良人。还是趁早忘了他,不然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他并非我所想的那般简单?难道……你知道他的秘密?”不想连姜由对蓝奕的了解都比我多,我忙起身拽住姜由的手臂,讨好道:“竹马,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你快告诉我,蓝奕他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第47章 小兰乱流年v章
  姜由凤眸微挑,凑到我跟前痞笑道:“嫁给我,本座便告诉你。”
  “……”我抽了抽嘴角,“能不开玩笑吗?”
  姜由耸了耸肩,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胖子纤,关于蓝奕的秘密,本座不能告诉你。”
  我不解道:“为什么?”
  姜由道:“因为本座曾发过毒誓。不过呢,本座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找的姑娘,本座已经帮你找到了。”
  “哦。”听到姜由的好消息,我并不觉欣喜,满脑子想的唯有蓝奕的秘密。
  他到底有何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为何姜由会说他并非我的良人?
  我盯着姜由,脸上写满疑惑。
  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姜由轻叹道:“胖子纤,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本座言尽于此。你赶紧收心,要是实在找不到称心的男人,本座杀了蓝裴勉强娶你便是。”
  说罢,姜由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窗外。
  这日,我因吃完黑糖不敢回府而夜宿山头的传闻传遍蓝府的每一个角落。蓝老夫人得知后,不但没有罚我抄家规,甚至还命丫鬟送来一大坛桂花黑糖,并让我睡饱觉之后,再去寻她学做同心烧饼。
  我抱着香枕再度平躺在床上。
  本公主并非他人三言两语能够左右之人,虽姜由今日这番话说的诚恳,但本公主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算蓝奕是江洋大盗的儿子,本公主爱的是他的人而并非他的身份。
  思及至此,我安然闭上双眼,陷入睡熟。
  “玉兮……”
  迷蒙中,有人用冰凉的指腹在我脸上划来划去,好似在勾勒我的轮廓。突然间,一块桂花糕落在我唇上,我下意识张开嘴准备吃,一股淡淡的药香便在我口中弥漫开来,于是乎夹着药香的桂花糕开始在我口中钻来钻去,我想咬却没咬到……
  桂花糕,哪里逃!
  我蓦地睁开眼,只见蓝奕苍白的脸近在咫尺,他深情地吻着我,墨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我这是……在做那种梦吗?
  我拍了拍蓝奕冰凉的脸庞,见他除了吻我之外不曾有多余的反应。
  所以……我真是在做那种梦!
  激动的光芒自我眼中划过,本公主早就想将蓝奕吃干抹净,不想今日终于在梦中逮到机会!!!
  果然是梦,眼前的蓝奕丝毫不见平日的温润,反而给人的感觉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
  蓝奕捧着我的脸吻了许久,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在我准备化被动为主动时,蓝奕蓦地将我紧抱在怀里,我从不知晓蓝奕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仿佛要将我揉入骨血中一般。
  额前感觉到蓝奕炽热的吐纳,吃痛的我回过神来,方觉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察觉出蓝奕的异样,我闷声道:“阿奕,你今日可是吃错药了?”
  蓝奕紧拥着我,却并未回答。
  寂静的屋内,我唯能听见蓝奕混乱的心跳声。
  良久后,我道:“阿奕?”
  蓝奕应道:“阿奕在。”
  我道:“阿奕?”
  蓝奕道:“阿奕在。”
  我唤了许久,蓝奕便应了我许久,直到我突然停下来,默了默道:“阿奕,你可是有心事?”
  “玉兮……我刚才梦到再也找不到你,再也看不到你。”蓝奕声音沙哑地说道,听得我心惊之余油然生出一股暖意。难怪他会突然出现在我房中,对着我又是亲又是抱,生怕我转瞬消失不见。
  想到蓝奕说他定活不过三年,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哄小孩般说道:“阿奕,我答应你,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看不到我。不过哪天你若弃我而去的话,你必须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来寻你。”
  蓝奕闻言将我抱更紧,耳边响起他笃定的声音:“阿奕,定会在奈何桥边等着玉兮。”
  清晰感受到蓝奕此时的害怕不舍,快被蓝奕勒断肋骨的我却并未挣开他的怀抱,仍旧他这般紧紧抱着。
  蓝奕是因我会突然消失不见而感到害怕,所以唯有我紧紧在他怀里,他混乱的心跳声才能渐渐恢复如常。
  此刻相拥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蓝奕突然道:“玉兮,阿奕想看你曾经说过的烟花。”
  我诧然:“烟花?”
  “恩。”蓝奕抬起我的下巴,深邃深情的眸光紧锁在我脸上,“玉兮曾说烟花虽短暂却美得刻骨铭心,阿奕对其甚是好奇,想要看看……”
  在女儿国时,逢年过节我便会发烟花,但我却从未做过烟花。
  不过转瞬想到自己和蓝奕一起坐在山头上看烟花的画面,我便有了制烟花的动力。我道:“听说两日后,便是相爱之人共赏花灯的乞巧节。那日我带你去看烟花可好?”
  “好。”蓝奕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再度吻上我的唇。
  若非想到蓝老夫人还等着我睡醒后去做同心烧饼,我真真舍不得放开蓝奕的唇。
  蓝府厨房。
  我依葫芦画瓢,学着蓝老夫人的动作做烧饼,但奇怪的是蓝老夫人烤出来的烧饼是甜的,而我烤出来的却是苦的。
  我拿着苦烧饼,皱眉不解道:“老夫人,这是为何?”
  蓝老夫人闻言笑道:“纤儿,同心烧饼易学却不易做。这做同心烧饼的秘方讲究的是心境,不曾知相思苦离别痛,就做不出渴望莫相思莫离别的甜烧饼。要做出甜的同心烧饼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婆婆只愿你这辈子都只能做出苦的同心烧饼来。”
  蓝老夫人说这番话时,她的双眸中不禁闪过泪光。
  我道:“老夫人可是想起公公了?”
  蓝老夫人拿起她所做的同心烧饼,咬了一口,细细品味。此时她眼中不见平日的清冷高傲,仅是落寞和痛苦。
  这一刻在我眼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蓝老夫人,而是一个思恋亡夫的老妇。
  为阻止眼泪落出,蓝老夫人闭上眼,哽咽道:“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再为自己当年的冲动而后悔。”
  若蓝老夫人当初不哭闹着寻死,蓝勋便不会被她误杀。但像蓝勋这种背着自己的妻子,在外面与比的女子有染之人,在我看来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我道:“老夫人,若是当年蓝老爷未亡,想必如今的你定成怨妇。爱之切,怨之深。正是因为蓝老爷被你所误杀,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你的愧疚多过于怨恨。人之生死,上苍自有安排,蓝老爷虽死在蓝老夫人手中,想来也定是上苍的安排。你无心,有何来之过。况且蓝老爷已故多年,这份愧疚也该到头,放自己出牢笼,便能得见晴天。”
  我随即夺走蓝老夫人手中的同心烧饼,将自己做的塞到她手中:“纤儿也愿婆婆今后都只能做出苦的同心烧饼来。”
  “纤儿……”
  蓝老夫人闻言蓦地睁开眼,只见一滴晶莹的眼泪还是从她眼角落了出来……
  不管做出来的烧饼到底是甜的还是苦,反正都一样是同心烧饼。这个时候我本应该抓紧时间完成第四个任务,但想到自己已答应蓝奕两日后陪他看烟花,我便只好将任务放一放,先制出烟花再说。思忖着苏岄喜欢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翌日天未亮我便拽着苏岄陪我在山头上捣鼓烟花。
  “姐姐,烟……烟花真有你说的那般漂亮吗?”见我被尚未制成功的烟花熏得满脸漆黑,苏岄忐忑的问道。
  “自然有。我何曾骗过你?火折子给我,赶紧站远些,姐姐让你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烟花……”
  砰地一声,硫磺味四溢,我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耳边响起苏玥惊慌的哭声:“姐姐,你……你受伤了!”
  除了眼睛刺痛之外,手臂也有灼痛之感。我闭上眼睛道:“阿岄莫哭,替姐姐弄些清水来。”
  “姐姐,我这……这就去!”
  不过一会,急急跑开的苏玥便用荷叶弄来清水。在用清水洗了洗眼睛后,虽刺痛感仍在,勉强睁开后却已经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以及哭红眼的苏岄。
  我摸了摸苏岄的发顶笑道:“阿岄莫哭,姐姐没瞎。趁着还有时间,咱们继续捣鼓烟花。”
  阿岄小心翼翼掀开我被炸烂的衣袖,一边用清水帮我清洗伤口,一边连连摇头:“姐……姐姐,阿岄不看烟花了。”
  “嘶。”我吃痛地皱了皱眉,却固执道:“那可不行。我已对阿奕许诺,明日要让他看到烟花。我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我撕下衣角的布料包扎在手臂上,又开始专心往竹筒里放硫磺,黑炭……
  第二日清晨,砰的一声炸响,只见尚未亮透的天空,绽放出一朵流光四散的烟花。
  “我终于成功了!”
  我欣喜地跳了起来,连忙摇醒靠在树下已经累得睡着的苏岄:“阿岄,快看!这便是传说中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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