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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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下,“你懂什么,穿成这样来落日楼才不会引起注意,小爷我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他坐下身来,打量着这间布局典雅的隔间跟桌上丰盛的菜肴,又看了看精神还算不错的苏洛,稍微放下心来。李舒夜不愧是凛渊阁的阁主,他将苏洛照顾的很好,这些天江湖上明里暗里打听苏洛与云湖堡秘闻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确切找到苏洛的位置,这一点即使千叶山庄也不敢保证能做到,眼下让苏洛在凛渊阁暂避风头倒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是大伯给的手札,他将当年去南疆时的所见所闻大致写了下来,当地需要注意的风俗以及常见的蛊物毒虫都在这上面了。”叶昀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苏洛,“话说回来李舒夜呢?”
  房间中只有他跟苏洛两个人而已,按理说李舒夜也应该一起过来才是。
  “舒夜他有事脱不开身,再者他说过不好来听云湖盟的内部消息。”苏洛耸耸肩,“倒是一会儿秦姐姐会过来。”
  叶昀瞅着苏洛,听她一口一个‘舒夜’的叫,怎么都觉着别扭。自从那日叶少秋跟他聊过之后他越想李舒夜就越觉得不对劲,苏洛虽然个性开朗,却也从未有过像李舒夜这样迅速亲密起来的友人,回想起李舒夜跟他们认识也不过就是七八天前的事,然而现在不管是苏洛还是他自己,甚至是一面之缘的叶少秋也把李舒夜当做是苏洛那边的自己人。
  要说李舒夜对阿洛没什么想法,叶昀还真不信。
  他看了苏洛一眼,神情十分复杂,内心充满了奇妙的纠结感,颇有一种亲手养大的姑娘要嫁人了,嫁的还不是他一直以来认定的夫家,而是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路人甲的挫败感。
  “二狗子?”苏洛被他那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拿筷子在他跟前晃了晃。叶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阻止了自己如脱缰野马般奔腾而去的思绪;苏洛要嫁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她自己选的人就好。
  “不说这个了,咳咳……”叶昀清了清嗓子,“你大概也知道我这次来不止是为了手札而已。”
  “嗯。”苏洛点了点头,“萧云……云湖盟那边如何了?”
  算起来她离开云湖盟也有三四日了,萧云当时说会查明真相,也不知道云湖盟是作何安排。
  “其实那一晚在你走后盟主大发雷霆了。”叶昀回想起那之后的事情,叹了口气,“当然,是在之后五门派的密会上。他说萧大哥不该越俎代庖将你逐出了云湖盟,我也觉得萧大哥那一日太过急进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和你闹到这样人尽皆知的程度。”
  苏洛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然,“不难理解,他要真想娶那任青澜,又怎会继续留我在身边。”
  “阿洛,你别想这么多。我觉得萧大哥那一日是失望与愤怒居多,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不可挽回的话……毕竟阿洛你被抓到的时机太巧。”如果不是深知苏洛的为人,在那样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叶昀也会认为她是凶手,“云湖盟如今已着手从当年魔教一役后的线索开始调查,势必会找到那个真正拥有天魔噬心*的凶手,到时候在当众为阿洛你正名。”
  苏洛没有说话,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叶昀继续说着,语气间充斥着担忧,“倒是那一晚云湖堡里人多口杂,传出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流言,估计江湖上都知道阿洛你脱离云湖盟了。所以这些天你在凛渊阁里暂避风头也好,没了云湖盟的庇佑,那些冲着血魔而来的旧仇可不好对付。”
  “要来便来,我苏洛还能怕了他们不成?”苏洛嗤了一声,全然没将那些所谓的旧仇放在眼里。
  “那些人只是一部分。”叶昀摇了摇头,“还有更多从云湖堡里听到消息的人会认为你是那个得到天魔噬心*秘籍的凶手,倘若泄露的行踪,必将招致无数窥视邪功之人的追杀。即使你能打过他们所有人,也抵不住没日没夜的追杀围堵吧,阿洛。”
  苏洛想了想,心情也有些沉重。即使她不惧那些找她麻烦的人,但若是被无休无止的追杀,连吃饭睡觉也没个清静,还要随时提高警惕防止偷袭的话,无论是谁也受不了。
  “所以这落日楼倒是个合适的好地方。”叶昀摇了摇他那把白玉骨的扇子,“任谁也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凛渊阁会是这样的风月之所,加上李舒夜的力量,绝不会轻易让江湖中人得知你的行踪。”
  叶昀为苏洛分析了一番江湖当下的局势,正说话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叶昀回过头,正好与来人撞上了视线,顿时愣在了原地。
  虽然早知道落日楼是个喝酒听曲儿的风月之地,叶昀却从未想过这里也会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秦意朝他一笑,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神不自觉地追随着女子的身影,直到她将手中托着的碗碟放在了桌上。
  “抱歉,我打扰你们的对话了吗?”秦意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苏洛见叶昀那副回不过神的表情直想笑,虽然她自己第一次见秦意时也没好到哪里去。叶昀恍然回神,张了张口,还未说话脸色便涨红起来,支吾半响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丝毫不见刚才与苏洛侃侃而谈的样子。
  秦意柔媚的一笑,摆上了新菜就躬身离去,留下叶昀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隔了好一会儿才戳了戳苏洛问道,“那是谁?”
  “凛渊阁的头牌杀手。”苏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叶昀闻言差点一口菜喷出来,转头震惊的瞪着她。
  “骗你的,其实秦姐姐是淮南城的花魁。”苏洛耸了耸肩,料想叶昀也不会信她,“身价一夜千金,据说想见她一面的人能绕淮南城墙走三圈,若你能报上千叶山庄二公子的名头,说不定能让你插个队什么的。”
  叶昀被噎了一下,而后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真的?”
  这回倒是轮到苏洛震惊了,“叶二狗你还真有什么想法?不怕唐师姐回头把你给削了?要是你因在外风流而被抓包,我可不会救你。”
  苏洛也就是想逗逗他,要是真被叶昀以这样的缘由冒犯了秦意,瞧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听到唐念的名字,叶昀心中原本被勾起来的那一丝邪火瞬间被浇熄,垂头丧气的捂住了脸,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大哥昨日还提及与千机营的婚约,原本以为唐念看不上他这么个不成气候的二公子,哪知那女人竟然同意了,这下婚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且不说与千机营之间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光是唐念在那儿,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门乱搞,否则肯定被削的连尸骨都找不到。
  苏洛一见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跟唐念的婚约跑不掉了,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好友唉声叹气,伸手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头,一手撑着下巴,不解的问他,“唐师姐人又厉害又漂亮,跟你家也是门当户对,到底哪儿不好了?每次一提这事儿你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我才受不住啊。”叶昀哀哀的叹了口气,他从小就是这副偷奸耍滑,爱使小聪明的性子,也不肯好好练武,一套七寒剑法练了个七八分就敢去江湖上乱蹦跶,众人皆因他是千叶山庄二公子而卖他面子,叶昀也乐得逍遥自在。
  而唐念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类型,她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在千机营里说一不二的位置,叶昀这辈子除了他大伯从没怕过什么人,却在唐念跟前总有一种原形毕露的感觉,憷的他心里直发慌。眼下这亲还没成呢,他就不敢在落日楼里过夜了,真要跟唐念过上一辈子,叶昀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一种怎样凄惨的情景。
  叶昀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瞅着苏洛,忽然的又想起了那日他大伯的话;早知道他大伯有那样的意思,他还不如凑合凑合跟苏洛一块儿过呢,至少臭味相投乐得轻松,也没人管他。
  苏洛被他那哀怨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夹了一块排骨塞到了叶昀嘴里。叶昀麻木的嚼着排骨看她,见绯衣的少女一脸欢欣的吃着桌上的佳肴,发梢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乌黑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永远都闪耀着灵动的微光,嘴角沾了一小簇酱汁也未曾察觉,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叶昀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紧接着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赶忙强迫自己回想了一下苏洛手握绯刃追打他的样子,这才勉力镇定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儿松了口气,暗想最近一定是被唐念的婚约给逼疯了,这才会饥不择食到会对阿洛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叶二公子触及了伤心事,也就没了继续跟苏洛聊天的心情,他将关键的消息都带给了苏洛,任务就算完成了,也不顾苏洛留他用晚饭的好意,叮嘱她最近切勿轻举妄动,好好呆在落日楼之后便早早的回了千叶山庄。
  ☆、第28章 初冬时节
  入了初冬,天气便是一日比一日凉了。饶是淮南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苏洛
  在早起练剑时被晨风吹的打了个寒战,这才清晰的意识到冬天来了。
  叶昀走后她难得安分的在落日楼里呆了几天,日日跟李洵练剑到也不觉得无聊,闲来无事还能指点他一二,好好过了一番为人师表的瘾头。
  这两日李洵外出执行任务,苏洛没了可以练剑比试的对象,闲的发慌,晨练结束之后便百无聊赖的跑去书房烦李舒夜。
  苏洛进门的时候李舒夜正捧着一卷书仔细读着,这几日他参照着叶少秋的手札与医书准备去南疆所需之物,日日待在书房里研究,跟苏洛一天也见不了几回,这会儿看她主动找过来到是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她自己随意坐。
  李舒夜的书房四个角都放着烧的旺旺的炭盆,整个房间温暖无比,对苏洛这样常年习武之人就显得有些热了,呆了没一会儿她鼻尖便有些微微发汗,再看李舒夜却穿着厚毛大氅,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手边放着狐裘小暖炉,让苏洛光看着都觉得热的慌。
  即使穿的如此厚实,李舒夜的脸色却不大好,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比起苏洛刚遇见他的那会儿要虚弱许多。他朝苏洛笑了笑,也猜到了绯衣少女过来找他的原因,“李洵今晚便能回来,这些天你日日跟他比剑,到让他剑法精进了不少。”
  “我闲着也是闲着。”苏洛蹭了蹭鼻尖,看到李舒夜放下的书卷,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字符,苏洛依稀记得那是南疆一带所惯用的文字,“南疆之行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顺手去拿那书卷想要看看,却不慎碰到了李舒夜的手,被那骇人的温度给惊的一缩,瞪大了眼睛。
  即使呆在这样温暖的房间中,李舒夜的手依旧冰凉如玉,毫无生气,简直跟尸体有的一拼,若不是他还能好好跟自己说话,苏洛几乎以为是他体内的寒毒发作了。李舒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不碍事,整个冬天我都是这副德行,别吓着你了。”
  “舒夜……”那苦笑看的苏洛有些难受,“我来运功助你驱寒吧。”
  “无需如此。”李舒夜摆了摆手,“这毛病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不似毒发的时候,一两场运功改善不了太多,倒是会令阿洛你徒生负担。”
  “我已习惯了,每年冬天都是如此,不过是在跟阎王搏命罢了。”李舒夜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变幻瞳色,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犹如承载着一望无际的冰原,“搏过了,就又多了一年的命。这副身子原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多活过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舒夜。”苏洛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声音中多了一分坚定,“你放心,只要我苏洛还活着一日,就一定不会让你死。我们一定会找到冰蚕蛊,解你体内寒毒。”
  李舒夜回望着她,眼底的苦涩逐渐消散,换上了一丝笑意,“有阿洛这句话,我也能安心许多了。”
  两人就南疆之行与江湖上近来的局势又聊了一会儿,苏洛便受不住屋内的闷热,出门透气去了。李舒夜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一阵咳嗽,忙喝了口药茶压了下去。
  白色的小冰蛇从他袖口冒出头来,这些日子里它的个头长大了些,虽然比起最初的样子还是差了一截。冰蛇绕着李舒夜的手指吐了吐蛇信,被饲主摸的十分舒服,甩了甩尾巴又盘回了青年白皙的手臂。李舒夜放下抚摸冰蛇的手,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方才的谈话中他有意向苏洛隐瞒了一些云湖盟的近况,只要苏洛好好呆在落日楼中,他自有办法在腥风血雨中护得她平安。李舒夜也知道她隐埋在心中的焦急,却不希望她贸然出面而被有心之人利用,无论是为了云湖盟,还是为了七星连环坞的杀身之仇。
  苏洛能为了他暂且放下复仇之心前往南疆,这让李舒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他禁不住回想起萧云,那个人在听闻苏洛为了他而放弃七星连环坞众人的时候,心中可曾也有过这样颤栗而满足的情绪?
  他知道这样不好,这不是他想带给苏洛的温情,他应该全身心的支持着苏洛去做一切她想做之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满足自己卑劣的心思而故意将她留在身旁,因她将自己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而心生喜悦。
  暂且就让他这么放肆一会儿吧,到南疆之行结束就好。李舒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伸手打开了书桌的木屉,从里面拿出一枚乌木铭牌来。
  他缓缓的摩挲着那枚铭牌上雕刻的桐花,垂下目光,苍白的唇抿成了薄薄的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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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洵晚上回来的时候,被苏洛逮着一顿好削。他口不能言,常常被苏洛气的满面通红,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秦意跟李舒夜倒是对此格外宽容,李洵因幼年的遭遇而个性阴冷,在这以暗杀为业的凛渊阁中更是危险,这几日却被苏洛逗出了一些少年心性来,让两人心下宽慰不少。
  晚上一道用饭之时苏洛听闻李洵隔几日还要外出,顿时露出的失望的神情,李洵是这落日楼中唯一能跟她交上手的人,苏洛不知道凛渊阁中是否还隐藏着李洵这样的好手,不过住了这么些时日她也没见过任何看起来像杀手的人,只有一个李洵能勉强排上号。
  “不如我来帮你接任务吧,舒夜?”苏洛突发奇想,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终于找到了有趣的事情,“反正你们看起来很缺人的样子……我在落日楼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也只看到了秦姐姐跟李洵是凛渊阁之人而已,任务肯定忙的排不过来吧?我这样一个好手在这里,放着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苏洛这话倒是不假,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是她的对手,她自信能完成凛渊阁的所有任务,除非暗杀目标是萧云或者江怜南这样的绝世高手,否则李舒夜没理由会拒绝她。
  然而蓝瞳的青年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秦意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笑意。
  “阿洛,你是从何处判断出凛渊阁缺人的?”李舒夜并未点破她,而是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
  “唔……”苏洛愣了一愣,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虽然舒夜你说这里就是凛渊阁的总堂,但出入行事的大多都是普通人……难道凛渊阁的杀手都在外出,或者身在别的地方?”
  “谁跟你说过,落日楼里出入行事的都是普通人?”李舒夜眨了眨眼睛,冰蓝色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闻言苏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然明白了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落日楼中虽有不闻江湖的普通人,但更多的都是我凛渊阁之人,阿洛你可曾看明白?”
  苏洛咽了咽喉头,无法开口。落日楼中的人都是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们看起来与街上的寻常百姓并无区别,苏洛从未对他们起过警觉之心,而李舒夜说那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凛渊阁的杀手…………他们都是谁?弹着月琴的歌女?奉茶的小厮?打扫院落的大娘?还是厨房送菜的小哥?
  如果他们真是凛渊阁的杀手,那这些天他们又有多少机会能杀了毫无警觉心的自己?
  苏洛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种感觉与当初第一次见秦意时一模一样。她早该想到凛渊阁与江湖上的暗杀门派不同,否则怎会这么多年来都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
  没了凛渊阁这个飘忽在江湖之中的虚无头衔,这里就只是一座在普通不过的歌楼而已,连住了好几日的自己都未能发现异状,更何况那些企图窥视一二的江湖中人?
  “暗杀一途,要的可不是位于人上的绝顶武功,阿洛你的剑术冠绝江湖,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但你却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暗杀者。”李舒夜笑着看她,少女脸上不服气鼓鼓的表情很是有趣,“因为你求的是胜负,而我凛渊阁要的,只是暗杀者的性命而已。”
  “这世上能让人正大光明对决的机会可不多,然而能让人失了性命的空档却是要多少有多少。”李舒夜夹了口菜,缓缓说道,“抓住这空档的首要条件,便是不能暴露自己的杀气与意图。这一点阿洛你做不到,李洵也做不到,所以你们未能成为真正的杀手。”
  苏洛与李洵对视了一眼,回想起他们初见那会儿,李洵可不是还没动手就被苏洛给发现了。
  “隐于平凡的人才能抓住这样机会,凛渊阁擅毒,因此我门中人无需习武,甚至无需知晓江湖,亦能行刺。”李舒夜顿了顿,“抛开凛渊阁而言,我门中人都自有隐于世间的普通身份,比如秦意便是这家落日楼的老板,而李洵则是歌楼的护卫。”
  “那舒夜你呢?”苏洛起了兴趣,顺口问道。
  “初见之时我便说过了。”李舒夜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我是个大夫。”
  “阁主可是这淮南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夫。”秦意掩唇一笑,为李舒夜的杯中添了些酒,“坊间传闻与我共进一餐千金难求多是些噱头,而请阁主出山就诊,那才真真是千金难求。洛姑娘你可没见过义诊之日前来就诊的人从我落日楼门口足足排到城门,还有不少闻讯千里迢迢从别处赶过来的。”
  “义诊?”苏洛念叨着这个没听过的新词,问道,“是指不收诊金的出诊么?”
  “不错。我凛渊阁每三个月十五之时会举行一日的义诊,由阁主亲自坐镇,为城中之人诊断病症。”秦意掩唇笑了笑,似乎对苏洛眼中的诧异很满意,“不收诊金,不论身份,救人与杀人皆在一念之间,这便是我凛渊阁的气量。”
  苏洛顿时来了兴趣,以暗杀为业的凛渊阁竟然会每月举行义诊,这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光看结果而言到真如秦意所说,救人与杀人都在一念之间了。
  “正巧也快到这月十五了,洛姑娘若是觉得无聊,便来助我为义诊做准备吧。”秦意顺势提议道,“虽是辛苦活儿,到也能遇着许多有趣的事。李洵也是阁主在义诊之时救回来的,那时他浑身高热的倒在落日楼门口,阁主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把情况稳定下来,只可惜嗓子还是坏了。”
  秦意说着怜爱的摸了摸身边少年的头,李洵默不作声,至今回想起那噩梦般的一日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抖。他默默的看了李舒夜一眼,目光中满是忠诚与感激。身患连他亲生爹娘都彻底放弃,将他遗弃在城郊的绝症,却是这个人将他彻底治好,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将他从病痛之中拯救出来的人却依旧陷于病痛的折磨之中,李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回报李舒夜给予他的一切。
  ☆、第29章 云苓
  苏洛因秦意那番‘救人与杀人皆在一念之间’的话而对十五的义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几日都帮着秦意做准备,日子倒也过的充实。
  十五的义诊到来之前,落日楼倒是迎来了一位稀客。那一日苏洛依旧早起练剑,却见酒楼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由心生意外;落日楼白日不曾营业,这样一辆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的马车为何会在清晨停于落日楼外,让她很是好奇。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恬静典雅的大家小姐,约莫二八年华,身着一袭素白长裙,一头乌发用白玉簪子细细绾好,面上略施粉黛,整个人温文尔雅,略略大方,如一株舒展在初冬之时的白玉兰,让人不免心生好感。
  秦意候在大门口,朝那温雅的女子略略躬身,道,“云苓小姐,劳您费神了。”
  “哪里的话,能帮上师哥的忙,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韩云苓轻轻摇头,颇为好奇的打量了苏洛一眼,她时隔几月便会回这落日楼一趟,到是头一次看到苏洛这样的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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