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腰(重生)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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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瑶清与东珠一道去了偏屋的小院,只东珠一人进去,贺瑶清立身站至院门口,垂眸望着熟悉的院门一时神思翩翩。
  少顷,内里传来声音,“表小姐要那套盔甲作甚?原是王爷赠与王妃的,可不好乱动啊。”
  是俞嬷嬷的声音,不过几月不见,却觉声音苍老了许多,贺瑶清眸中一热,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嬷嬷莫要管这许多,且拿来我便是。”
  东珠不依不饶却又不肯说清楚缘由,俞嬷嬷自然更加不肯。
  东珠说了好些软话,又使了性子,可俞嬷嬷软硬不吃,仍旧不曾松口,正无可奈何之际,贺瑶清心下一叹,一手轻抬裙摆跨步院门,入了偏屋的小院,径直行至檐下。
  屋内正与俞嬷嬷争执不下的东珠见状,遂跑出屋子拉住贺瑶清的手腕,怨声道,“嫂嫂……”
  话音刚落,那俞嬷嬷面上愕然,竟一时的不及应,只呆愣得站在原地。
  贺瑶清迈步入屋内,至俞嬷嬷身旁,“嬷嬷,先头那套盔甲,您放在何处了?”
  “娘子?当真是……是你?”
  俞嬷嬷只当时恍了眼神,竟下意识抬起袖口揉了揉眼。
  这厢落在贺瑶清眼里,心下更是酸涩不已,只得上前附耳道,“嬷嬷,当真是我,先头王爷可有你家阿绫的消息了么?”
  言讫,俞嬷嬷倏地落下泪来,这样私密的事,原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当即便明白面前之人是谁,遂缓缓摇了摇头,黯然道,“王爷先头说,阿绫已不在宫里了,遍寻不到……”
  “只王爷说,已遣了人在金陵城内想法子另寻了……”
  “王妃,您……您怎得成了这副模样?这段时日去何处了?”俞嬷嬷抬头望着贺瑶清,转了话头,一手长满老茧的手颤巍着抬起,想要抚摸她的面颊。
  满眼皆是不可言说的心疼。
  贺瑶清抬手回握住俞嬷嬷的手置于手心摩挲着,哽咽道,“俞嬷嬷,这些说来话长,待……待过了这一关……我再慢慢说与你……”
  “盔甲在何处?先将盔甲拿出来罢。”
  俞嬷嬷当即抬手拭了泪,绕过贺瑶清出了屋子,不多会儿,便手捧那套盔甲颤巍着身形至屋外。
  盔甲沉重非常,贺瑶清与东珠二人接过,随即不敢耽搁,转身便要往院外去,却才迈几步,便又被身后的俞嬷嬷叫住了。
  “……王妃,婢不知您要做何事体……只,万莫小心……”
  贺瑶清强忍了泪意颔首,遂与东珠二人往王府外去了……
  第81章
  可曾想到有一日我会穿着……
  夜色渐浓, 二人一路策马往衙署去,东珠原是顾及着贺瑶清,故而不曾太快, 只贺瑶清却是横着心扬了马鞭,再无之前在马背上头颤颤巍巍的模样。
  待至衙署,月影高挂, 门口又是重兵把守,二人翻身下马。
  东珠原是想直接进去, 不想才上一个台阶便被拦了下来, 索性门口之人是认得她的, 倒不曾用强, 只好言相劝。
  “表小姐, 衙署内乃军务重地,您可是有事?”
  “我自然是有事!”说罢, 也不理那人,便要向内硬闯。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 “殿下先头有吩咐,衙署表小姐是再不能随意入的。”
  东珠见硬闯不行, 愁容满面, 遂高喊道,“阿大呢!我找阿大!”
  那人当即抱拳, 只道稍后片刻。
  说罢,便转身入内去了。
  不久, 便见眉头紧锁的阿大从衙署大门出来,见着东珠在门外,面上一震,随即跨步下了台阶, “表小姐怎的还不曾出城去?”
  东珠挥了手,“莫说这些,横竖我绝不会走!只眼下有一桩事。”
  说罢,东珠侧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贺瑶清。
  贺瑶清行至阿大跟前,开门见山道,“阿大,我能替雍州城拖延时间,许能撑到王爷回,但我需要你帮我!”
  阿大显然不曾想到一个绣坊的掌柜能说出这番话来,眸色有疑,望了望贺瑶清,复又看向东珠。
  东珠跺了跺脚,一把拉住阿大的手臂将他拽得矮下身子,随即踮起脚尖附耳道,“这是嫂嫂!如今贴了易容的面具!”
  阿大倏地红了耳畔,面色极不自然地怔愕着,也不知是讶于面前之人竟是王妃,还是因着旁的。
  “你快些让我们进去,嫂嫂说有法子,定然是有法子的,你莫耽误辰点!”
  东珠已然松开了阿大,催促着。
  阿大复朝贺瑶清望了望,贺瑶清随即回望了过去,又向阿大郑重其事得点了点头。
  默了半晌,阿大遂道,“请跟属下来罢。”
  说罢,便转身朝内去了,贺瑶清与东珠二人随即跟着,路过方才将二人拦住之人身畔时,东珠还特意负手趾高气扬地步入衙署之内。
  这是贺瑶清头一回入衙署,手中包袱里装着的乌金战甲更是沉。
  衙署内人来人往,众人皆是忙碌不已,只贺瑶清是一个都不认得,旁人自然亦不认得眼下易容的她。
  “阿大,可否寻一间屋子与我。”
  阿大当即颔首,绕过内堂直接入了后院,推开了一间屋。
  贺瑶清随即入内,转身朝阿大与东珠道,“且等我一等。”
  说罢,便反手阖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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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珠与阿大二人立身在门边候着,阿大却忍不住旧事重提,“表小姐为何不走,先头分明安排了人送表小姐回束城。”
  “你不也不曾走么?既如此,我为何要走。”
  阿大敛了眉头,“表小姐千金之躯,属下如何能与您一概而论。”
  东珠当即敛了眉头驳道,“你们一个两个的皆要我走,可我为何要走?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便不是命么?”
  “总之,我已修书给我阿耶,让他带兵来增援,虽不及阿兄手里的兵符能调动得多,可多少也能多撑一阵罢……”
  阿大摇了摇头,正要再说,却听见屋内传来了声音。
  “你们进来罢。”
  阿大与东珠相视一眼,随即应声推门入内。
  因着天已然黑了,屋内点了一盏烛火,贺瑶清正背对着门外,待听见二人跨步入内的脚步声,才缓缓侧转过身。
  只一眼,却教阿大与东珠二人瞠目结舌。
  贺瑶清眼下,面上正贴了一张易容的面具,只这一回,是仿着李云辞的面容来的,莫说十足相像,也已然有了九分。
  贺瑶清见二人舌桥不下的模样,复沉了眉,打开置于桌上的那个包袱,露出先头从南院偏屋带过来的乌金战甲,只再开口时,却是李云辞的声线。
  “阿大,眼下你瞧着,若突厥兵马兵临城下之际,我这般模样,可能多拖延两日?”
  阿大跨步上前,抬手轻置于金甲之上,已是哑口无言。
  贺瑶清复转了自己的声音,“我曾有幸见过王爷的战甲,与他赠与我这套除开身量之外一般无二,我想着,届时我骑在马上,突厥人离得远,想来发现不了的。”
  “王妃是想替王爷上城楼迎战?”阿大的声音竟有些轻颤。
  闻言,东珠当即摇着头,“嫂嫂不可,你原连马都骑不得,待上了城楼,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你要我哭死么!”
  贺瑶清却按住东珠的手,朝阿大反问道,“阿大,想来你最知晓,我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不仅可以定军心!更可以拖住突厥人!”
  “他们会以为李云辞不曾走,他们会瞻前顾后怕还有兵马从侧翼包夹,如此,便不敢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
  “阿大!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东珠闻言,只不住得摇着头,已是要哭出来的模样,“嫂嫂……还有旁的法子的,我阿耶亦在赶来了!”
  “束城离这处至快也要七八天,待你阿耶至,怕已是来不及了的。”贺瑶清眉头轻蹙,试图说服东珠。
  少顷,那头默了半晌的阿大轻声道,“既如此,王妃要我如何相帮?”
  东珠面上倏地不可置信,“阿大你作甚!你要我嫂嫂上城楼么?”
  “我想着,突厥既对王爷有所忌惮,我假扮成王爷却只能拖得住一时,倘或一开战,我们城内只两万余的巡防兵,当即便会露馅。”
  “至此,便只得想法子先引得突厥战将单挑,若能皆胜,那便可振我方军威,突厥自然不敢轻易进攻,如此多熬两日,便能撑到王爷回……”
  阿大闻言,目光沉重,“可若是沾既迎战……”
  烛台上的烛火散发出昏黄的火光,将贺瑶清的双眸映得如盈盈秋水一般颤动。
  若是沾既迎战,那便要李云辞阵前相迎,若真是李云辞倒也罢了,可她原就手无缚鸡之力,立身于城楼上头尚可,倘或要她策马迎战,想来接不住那沾既一招……
  少顷,贺瑶清倏地掀了眼帘,明眸善睐的一双眉眼散发着坚毅的光,“所以,阿大,我要你相帮!”
  “教我几招……让我届时,能多接住沾既几招……”
  “恕难从命!”阿大想都不曾想,当即拒绝。
  原女子与男子的气力便是天差地别,何况沾既并非一般男子,乃是马蹄上头骁勇善战之人,眼下时辰紧急,便是立刻便教了,上了战场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的……
  贺瑶清缓缓绽出一个笑意来,状似轻松道,“原不过是以防万一,若你们前头各个能斩突厥迎战之人于马下,我自然也没有机会要上的。”
  见着阿大仍旧不应声,贺瑶清催促道。
  “莫耽搁了,眼下已至戌时,想来没有几个时辰突厥便要兵临城下了!阿大,还是说,你眼下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阿大垂首默然,东珠埋首在贺瑶清消瘦的肩膀上呜咽不已。
  二人皆知晓,再没有更好的法子来拖至李云辞回了……
  可眼下摆在眼前的机会,却是要贺瑶清九死一生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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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贺瑶清不曾再去旁处,而是在衙署里头,由阿大寻了一个小院,遣散了旁人。
  将张谦、许琮、阿迎等亲近之人寻了来,复说了计划交代了一番,旁人便皆不知晓了。
  众人初初闻言皆是相视难言,阿迎更是眸色绯红,只张谦是略一沉眉,便道此计可行。
  因着先头沾既带一对兵马入城中偷袭时,便是被李云辞识破计谋釜底抽薪,故而此次若城楼上真有李云辞在,沾既定然杯弓蛇影,不敢轻易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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